沈知非平时的穿搭会让她显得有些难以接近的冷硬感，但是此刻的沈知非虽然面上的表情是不怎么情愿的，但是头顶的灯光打在米白色的衣服上，再反射到沈知非本就白皙的脸颊上，把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削弱得近乎柔和。
安舒看猴似的绕着沈知非走了半圈，得意地冲她扬了扬下巴：“怎么样？姐的眼光不错吧？”
沈知非捏着安舒即将贴在自己肩头的下巴，往外推了推，“别——”
正要说什么，沈知非余光一晃，好像看到了刚刚路过的一个熟悉的人影，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全部被吸引走了。
安舒不满地探头挡住她：“喂，有你这么跟姐姐说话的吗？说一半让人很不爽啊。”
沈知非往外面看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人，就好像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只是她的错觉。
她失落地收回视线，看到安舒审视的眼神时扯了扯唇，“没什么，我认错人了。”
下巴还被她捏在手里，安舒挑了挑眉：“你这是在调戏姐姐我吗？”
沈知非触电般收回了手，无奈地笑道：“安舒姐，别闹了。”说完就转身进去换衣服了。
安舒撇撇嘴，“没劲。”她拿出手机调出付款码，冲导购小姐姐温和一笑，“她身上这件我买了，一会儿麻烦帮我包起来。”
导购小姐姐笑着拿了个袋子：“好的。”
沈知非出来的时候正好就听见支付成功的语音，她拒绝道：“安舒姐，你不——”
“你不要想着拒绝。”安舒冲她竖起右手食指，摇了摇，“我送你的新年礼物，穿不穿是你自己的事，送不送是我的事，我不管你你也管不着我。”
沈知非拎着袋子，心里暖暖的。
这种强硬的关心，虽然霸道，但是会让人觉得温暖非常。
第二十九章
沈知非拎着销售员包好的衣服跟着安舒出了服装店。
出来逛了一下午了，大概是安舒终于感觉到累了，她薅着沈知非往咖啡厅拐，“渴死我了，走走走，请你喝杯水。”
“就请我喝杯水啊？”沈知非笑着看她的后脑勺，声音因为憋笑和走路而颤颤的，“对得起我这一下午的时间吗？”
安舒跟她认识多少年了，这点儿玩笑话还是听得出来的，不过她还是故作痛心的模样，笑道：“是呀，姐姐我没钱了，刚不都给你买了衣服了吗？倾家荡产。”
“啊？”沈知非在座位上坐下，十分配合地睁大了眼睛，“你那酒吧就值这么点儿？一件衣服？”
安舒满面笑意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贫呢你。”
沈知非迅速地吐了吐舌，眼睛亮亮地看了一眼窗外。
一次偶遇叫巧合，两次也可以叫巧合，三次四次大概就只能是这俩人有缘了。
至少沈知非是这么觉得的。
她扭头看向咖啡店橱窗外的一瞬间，走廊里的身影正好落入眼帘。
这次身体比大脑反应快，沈知非在安舒茫然的目光下飞速起身往外走，“我出去一下。”
一点儿也不沉稳。
看见那个谁了吧？安舒托着腮帮子，脸色臭臭的，把服务生吓得不敢吭声。
安舒斜了一眼服务生手里抱着的价目表，没好气道：“愣着干什么？我是来消费的不是来给你看的。”
小男生立马给她摊开了价目表，“对不起。”
安舒指尖在价目单的角上摩挲了两下，她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不对，摆摆手，温声道，“不关你的事，抱歉了。”
服务生连忙说没关系。
安舒点了两杯冰美式，安静地等着沈知非回来。
沈知非在章瑶走出去到第三家店面的门口才追上她。
“章瑶。”沈知非叫住了她。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凝滞了有一秒钟吧，也可能是沈知非看错了，她缓缓转过身来，手里还端着杯咖啡，看样子还没开始喝。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知非，好像这场偶遇对她来说并不意外。
章瑶的眼神里写满了“有事吗”三个大字。
沈知非反而噎住了。她刚才只是想叫住章瑶来着，可是叫住她要干嘛呢......她自己也不清楚，但是她知道，不能就这么僵着或者就这么让她走了。
“呃，我和安舒姐出来逛街。”沈知非喘了两下，刚才追得有点急，猛一停下来还有点呼吸不畅，“刚才好像就看到你了，就是一晃而过，还以为看错了。”
“嗯。”章瑶低低地应了一声，像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干巴巴地补一句，“挺巧的。”
沈知非走近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吗？来逛街？”
章瑶偏头看她，表情稍霁，答道：“不是，陪我爸妈来买点东西。”
沈知非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她小幅度地转了转脑袋，以为章瑶看不见，观望了一下四周，没有疑似父母的人物出现，才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噢，那是挺，挺巧的。”她讪讪道。
殊不知章瑶把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了一点点的弧度，又迅速压下，“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爸妈还在等。”
“有。”沈知非再一次出人意料。
章瑶停住，“什么事？”
“新年快乐。”沈知非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像初冬飘下来的细软的雪花，看得人熨帖又舒适，“等春节我再跟你说一次。”
“新年快乐。”章瑶回她。
沈知非不想给未来岳父岳母留下什么坏印象，于是催促道，“好啦，你快去找叔叔阿姨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章瑶嘴巴动了动，到底也没多说出来什么。
擦肩而过时，不知道是章瑶没绕开还是沈知非没让开，反正章瑶端着咖啡的那只手不知怎么就没拿稳，不算烫的咖啡就洒了出来，正好浇在了沈知非的手背上。
“抱歉，”章瑶从兜里掏出来一张湿巾，她把剩下的咖啡直接丢进手边的垃圾桶，撕开了湿巾的包装，牵过沈知非的手边擦边问，“没事吧？”
沈知非摇头，“没事，我自己来——”
沈知非去拿湿巾的手扑了个空。
章瑶躲开了她的手，仔仔细细把沈知非的手从手背到手心再到指尖，一处不落地全给擦了个干净。
沈知非的手指挺长的，又细又白，指甲剪得整整齐齐，每个指甲盖上都有弯弯的白月牙。章瑶不自觉地伸出舌尖润湿了一下略有些干燥的唇，继续给她擦拭。
擦得沈知非有点儿不自在地缩了缩手指，“好了…吧？”
章瑶看着沈知非修长纤细的手指，指尖发烫似的松开了沈知非，把湿巾丢进垃圾桶，神态自若，“好了，我走了。”
“你怎么这么慢？”
沈知非刚想答话，一道女声传过来，她当即绷紧了背部肌肉。
章瑶身后的拐角处出来一男一女，看起来都挺文气的两个中年人，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看着章瑶，“不是说去洗手间么？”
章瑶抿了抿唇瓣，安抚地看了一眼愣成木桩子的沈知非，方道：“去过了，碰见老同学就聊了会儿。”
宋瑾打量着眼前看起来长相没眼但明显有些紧张的女人，表情柔和了点，“哦~瑶瑶的老同学啊，长得真不错。”
章瀚海推了一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笑道：“人以群分，长得不好看的倒是敢跟你女儿玩？”
沈知非感觉自己快原地烧着了，她悄悄深呼吸，而后绽开一抹堪称乖巧的笑，说：“叔叔阿姨好，我，我是章瑶的高中同学，叫沈知非。”
“你好你好。”宋瑾笑眯眯地朝沈知非点头。
章瀚海跟着也礼貌性地颔首。
打过招呼之后，见自家母亲眼神满意极了，眼见着就要有了红娘上身的迹象，章瑶清了一下嗓子，扯了扯她妈妈的衣袖，“妈，不是想去看那家的围巾吗？再晚就要闭店了。”
宋瑾瞥她一眼，“跟人道过别了吗你就直接走，礼不礼貌？”
“好，道别。”在父母面前都有些小孩子信心吧，章瑶的声音显而易见地温软了一些，带着点小鼻音，她看向沈知非，眼底的笑意还未消散，“回见。”
沈知非小声道：“学姐再见，叔叔阿姨再见。”
这样拘谨的沈知非，她有很久没见过了，加上那句乖巧顺耳的“学姐”，章瑶的心情明朗了起来，她没加掩饰地浅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