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琰从他父皇的御书房出来,正准备出宫去找梅凌寒,却碰到策马而来的人:“阿香?”能在宫里骑马而行的,也就只有这个被他父皇特地批准的梅香寒了。
“吁——”拉了缰绳,梅香寒利落地翻身下马,“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阿香不必如此见外。”刘琰微微一笑,把人扶了起来,“不知阿香今日这么急促地进宫,可是有事?”
“我想去御医署那里搞几味药。”
刘琰有些急切地问:“你受伤了吗?”
梅香寒犹豫了一下,调查牡丹教的密旨只有她和皇帝知道,她的小弟们也只当她调查牡丹教是出于个人的侠义,至于刘琰这里知不知道,她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出她的为难,刘琰也不再问,只是说:“可是有限令内的药材?”
“果然瞒不过太子殿下。”梅香寒笑笑说,“确实有两味限令内的,正准备去问陛下要手谕。”
“那你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刘琰说,“正巧我要去见令兄,不知阿香可有话要捎带?”
“多谢殿下,不必了,再有几日便能回京了。”梅香寒说着,翻身上马。
刘琰突然又叫住了她:“对了,之前千陶的事,多谢。”
坐在马背上,梅香寒冲他拱了拱手:“太子言重了。”
一直坚持出席的女魔头突然有一天没有出现,很快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并且成了大家的谈资,尤其是在他们听说了女魔头强抢民男之后。
盛柳听着身后传来的讨论,下意识环顾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梅香寒的人影。虽然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才没有来的,但听到那些不入流的话,还是会觉得心口像是憋了一团火一样。等回过神,盛柳才发现自己竟然因为这个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替她生气?盛柳有些埋怨自己:明明她自己都完全不在意这些,半夜还往别人房间跑,我干嘛要替她在意这些话?莫非我也中了牡丹教的摄魂术?!
被这个想法惊到的盛柳陷入了沉思。之前她只是偶尔在别人那里听说过“牡丹教”这个江湖组织,却并未放在心上,直到这次为了来参加武林大会而被司空鲤那个小朋友给缠上。
说来,盛柳现在都分不清,司空鲤和梅香寒这两人,谁缠着自己的理由更离谱一些。
“我算过的,你就是那个拯救大宣和如今江湖于水火之中的唯一真命天女!只有你才能阻止牡丹教毁灭江湖和大宣!”
司空鲤的话在耳边回响,盛柳只觉得他在同自己开玩笑,哪怕他来自那个最神秘的空天阁;而梅香寒的理由更让她觉得胸口闷,什么“柳柳姑娘是偷走我芳心的贼”、“看过了我散发的样子,就要对我负责”……真是、真是岂有此理!
“啪——”
蓝歆侧过脸,就看到盛柳坐的椅子扶手被双双掰了下来,断面十分整齐,像是被什么突然削断了一样,而盛柳脸上依旧十分平静,好像只是随手摘了一片树叶。
附近其他人也听到了声音,在看到残缺的椅子时,顿时收了声:都说雾隐山庄的盛女侠跟梅香寒那个女魔头交情匪浅,今日一见果然是真的!竟然因为我们讨论女魔头的事气到把椅子扶手都掰断了!这可是上好的实木,刀砍都要砍半天,她竟然掰断了,还是这么整齐的!
有时候气氛就是这么奇怪,只要有一个地方安静下来,那么沉默的气氛就会侵袭每一个角落。
整个场地完全静了下来,感受着安静的气氛,盛柳的内心也渐渐平复了下来,反倒是其他人都被盛柳周围所散发的气压给压得喘不过气。
虽然不想承认,但蓝歆也觉得自己有些被压到了,刚刚盛柳身上的杀气真的叫她大吃一惊。蓝歆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跟盛柳暗暗较量,无论是身高还是武学,自己总被她压一头,可不管自己怎么针对她,却从来没看到过她有一丝杀气,可是刚刚的杀气,简直就像……那个人。
盛柳不知道自己因为生梅香寒的气而让他们引发了这么多瞎想,只是努力平复心情后,随手把两块废木头往身后一放,继续看台上的人答题。
为了防止作弊,每个参与文试的人都要被封住听力,所以这两天的考试现场,大家都是一边闲聊一边监督台上是否有作弊行为的,可是今天他们出奇地安静,直到——
“我离开一下。”努力了半天依旧觉得内心深处有一团火在燃烧,盛柳最后还是决定去发泄一下,于是小声对蓝歆说。然而不等蓝歆回答,盛柳就已经离开了位置。
等盛柳的身影彻底离开场地,来观看的人们才终于松了口气;确定她是真的离开后,才又开始继续讨论之前的话题,顺带还加了一个话题:盛柳跟梅香寒那个女魔头到底为什么关系这么好?
汇报了新的情报,梅香寒从皇帝那里搞到了手谕,转头去了御医署。
对于梅香寒的存在,宫里一直都有诸多传言,比如其实梅香寒是皇帝的私生女,但是他们也想不通为什么皇帝要把私生女送给梅家收养,而不是带进宫里交给没有生育的妃子;再比如其实梅香寒是皇帝属意的太子妃,可这样的话,梅家就不单单是得宠的问题,而是要一步登天了,皇帝应该不会做这么傻的事;再再比如其实梅香寒是……
御医署的人也都听闻过这些传言,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梅香寒本人,在抓药的间隙里偷偷打量着她。
柳叶眉、樱桃口,肤若凝脂、眉目含情,着实是一张标准的美人脸,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股贵气,然而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是和这张脸不怎么般配。他们见过梅鹤飞、梅嘉齐还有梅凌寒祖孙三人,梅香寒和谁都不怎么像,当然也不像如今的皇室。
坐在一旁等候的梅香寒从他们开始打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察觉了,不过虽然目光里充满好奇,但是没有恶意,也就随着他们去看了。只不过御医署的茶都带着一股药味,梅香寒喝了两口就放弃了,翘着腿随手抽了把折扇给自己扇着风,好不潇洒。
直到——
“阿香!”
“见过千陶公主!”抓着药的人听到声音回过头,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来行礼。
梅香寒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一下,放下扇子起身,下意识后退一步:“下官见过千陶公主。”
然而后退的一步并没有什么用,千陶扑进她怀里,撒娇说:“都说了不要跟我见外,你跟太子哥哥都没有这么见外过。”
“公主怎么突然来了御医署?”梅香寒整个人都僵在原地,想却不敢把人推开。
“来找你啊。”还好这次千陶没有太粘人,一会儿就自己下来,拉着人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示意身后的宫女给她倒了茶。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千陶立刻把水吐了出来,“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
“药茶。”梅香寒有些幸灾乐祸,但没敢表现出来,看着那边药材包好了,赶紧起身走过去把药拿上说,“下官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看着溜之大吉的梅香寒的背影,千陶不满地跺了跺脚:“走了,回宫!”
盛柳来到树林,正准备抽剑出来,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柳星出鞘,带出一股剑气。
“谁?”
“是为师。”
看着从树后走出来的人,盛柳有些诧异:“师父?您怎么来了?”既是诧异闻启出现在这里,也是诧异自己竟然没有察觉出来人是他。
闻启看着被她拎在手里、寒光逼人的柳星,微微皱了皱眉,问:“最近情绪起伏很大?功法退步了?”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师父。”愣了一下,盛柳垂下头说。
“是什么原因?”闻启问,“可是遇到了烦心事?”
“是因为……”梅香寒。明明是一个无比简单顺口并且在心里反复厌弃过多次的名字,却在这一瞬突然变得十分难以启齿,盛柳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好像生怕师父知道是那个人一样。
看她的反应,闻启眉头拧得更紧了:“……是京城里来的那个女捕头吧?”
“师父怎么知道?”被拆穿心事的盛柳无比惊讶:莫非师父早就到了新云镇?
“如你所想,前几日为师便已经到了新云镇,所以包括牡丹教的事,也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