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同人)[武则天同人]武陵春(80)
当然像了,那可是武皇后强行攥着她的手写的啊!
强行……
婉儿在脑中一片空白之后,双腿发软,整个人都是木的——
她……武皇后怎么能,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靠近了她!
这种感觉,当真……像是被她搂在身前……
婉儿的脑海中轰隆隆一阵阵电闪雷鸣,将她所有的意识都粉碎了,变成了一团团狂喜失措的烟花。
她的双腿不争气地更软了……
然而,武皇后的一句话,就钉钉子一般,将婉儿钉在了原地:“怎么没用本宫赐你的胭脂?嗯?”
说着,还微侧了脸,凑到了婉儿的颊边,端详了起来。
婉儿的身体,因为武皇后的凑近,更觉得僵硬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凑近了来!
太、太让人困扰了!
“嗯?”武皇后挑了挑眉,在婉儿的耳畔留下她特有的慵懒的质疑的声线。
“没……还没……”婉儿觉得舌头都打结了般。
武皇后双眸的狐疑加深了些,大有变成某种幽深的探究的趋势。
婉儿用力咬了咬舌尖儿,让那不听话的舌头,重新履行其该履行的职责:“……尊者恩赐,不敢擅启。”
说着,婉儿垂下眼睛去。
这个回答很“官方”,听起来倒也算合理,亏得婉儿虽然脑中空白一片,还不失本能的机变。
不过,武皇后从来都不是一般人。
要是能被婉儿这么个小小的遮掩蒙混了去,就不是武皇后了。
她的目光真的添了几分幽沉,关注的重点再次放在了婉儿的脸颊上,飘着可疑绯色的脸颊。
这种脸色,可以昭示很多种内心的真实情绪,比如——
“你紧张什么?”武皇后幽幽地开口。
婉儿闻言,屛住了呼吸。
她的确是紧张,紧张于武皇后的突然贴近,紧张于可能被武皇后发现的,自己对其说不得的那种心思。
可察武皇后的语气,似乎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去。
婉儿心头一个激灵:她怎么能忘记了,眼前这位天后娘娘,心里面最在意的,从来都是另一件事,权力。
婉儿暗自咬了咬牙,为武皇后永远会将权力放在至关重要的位置,而觉得心口发痛。
武皇后或许会在连着两日没见到自己的时候,心生想念;她或许会因为爱才惜才,甚至只是心血来潮,亲自指点自己书法;她会不吝惜赏赐,大笔大笔地颁下来,甚至体贴地赐给自己旁人根本想不到的物件……
但也,仅此而已。
和她最渴望攥在手心里的权力相比,自己又凭什么想要占有更重的分量呢?
婉儿终是不着痕迹地退出了疑似武皇后怀抱的所在。
一直退到属于“君臣之间”,或者说“主仆之间”的合适距离的时候,俯身叩拜:“妾有要事禀报天后。”
因为心里存着要事,所以才心神不宁,所以才紧张。
表达出这些潜台词的时候,婉儿的胸口中是难以自抑的酸楚。
她将那张还残存着绯色遗痕的脸,深深地埋了下去——
这样,那种又酸又痛,快要维持不住平静的情状,就不会被武皇后发现了吧?
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武皇后盯着婉儿发心的乌黑色,半晌无言。
像是在探究,更像是在思考。
良久,婉儿听到她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殿内:“……说下去。”
她与她之间,又变回了纯粹的君臣、主仆关系,之前的馥郁香气、之前的亲近相贴,仿佛只是婉儿的一个幻梦。
婉儿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具有说服力,而非虚软的脆弱。
“妾昨夜于赏赐诸物中,发现了一样不该存在于其中的东西。”婉儿道。
“什么东西?”武皇后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起伏。
婉儿于是回头去寻那名帮着她抱着那只包裹的小侍女。
因着婉儿在承庆殿得宠人所共知,她的东西旁人不敢擅动,很快那只包裹便被呈了上来。
婉儿径自将包裹打开,将木盒开启,捧出上官仪旧日的笔迹。
她将它们呈向武皇后,同时朗声道:“天后明鉴!这些旧物原该交付有司处置,不该流落于外,更不……且赏赐清单上并没有它们。是以,妾甫一发现,便想尽快交付天后。奈何深夜宫禁,不敢擅闯,方拖至今日。”
婉儿如此说,就是想让武皇后知道,并不是她有意拖拉,而是宫中的规矩违抗不得。而她今日一早,便匆匆赶来,将它们交给武皇后了。
武皇后面无表情地听着婉儿叙说。
蓦地,她朝着婉儿走了过来,也不用赵应转呈,自顾从婉儿的手中扯过一张泛黄卷边的诗迹,看了一会儿。
忽的淡笑:“真是好诗好字……”
继而摇头:“……可惜了!”
婉儿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为什么她觉得那“可惜了”三个字说的,不止是她的便宜祖父上官仪?
绷紧了脊背,婉儿不敢言不敢动,心里面的哀戚之意更浓:所以,她终究是逃脱不掉,生死前途都攥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掌心儿里的命运吗?
生或死,与或夺,皆在她的一念之间……
武皇后已经将那张黄旧诗迹不耐烦地撇在了地上。
“巧了,”她盯着婉儿,“周国公今晨急报本宫,兰台寺失窃,就是……这个。”
武皇后说着,目光扫过婉儿手中仍捧着的旧物。
语声那么淡,却足以让婉儿的心神闪了趔趄——
兰台寺失窃!
周国公……贺兰敏之急来禀报?
她就知道,贺兰敏之绝不会平白如故地出现在承庆殿!
栽赃!
陷害!
贺兰敏之想置她于死地!
婉儿的脑中,电光火石般地闪过这些念头。
昨夜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怀疑事情是否是李贤所为的时候,直到今晨见到贺兰敏之的时候,婉儿就在猜测这种可能性。
如今,贺兰敏之的毒计昭昭然地摆在她的面前,她该如何自证清白?她该如何保住自己和母亲的性命?
“上官婉儿?”就在婉儿脑中涌上无数念头的时候,武皇后的声音再次响起。
婉儿警然。
“抬起头来,看着本宫。”武皇后又道。
婉儿屏息,猝然抬头——
因为以她的敏慧,已经捕捉到了武皇后听似平常的话语之中的不平常。
果然,当婉儿抬头的时候,仰视着这张让自己既爱又惧的脸的时候,于武皇后的眸底觉察到了一抹……鼓励?
婉儿微微蹙眉。
是她误会了吗?
这种时候,武皇后怎么会鼓励她?
若是鼓励,又是鼓励她做什么?
婉儿一个激灵,迅疾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她艰难地喉间滚了滚,不论怎样,她都要赌上一把。
“周国公此前早被天后与陛下免去兰台寺职务,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周国公纵然有心为天后分忧,未免……”婉儿估计将“有心”两个字加重了语气。
最后一句话抻长了声之后,她又道:“……就算是兰台寺失窃,却也该由兰台寺属官禀告。试问周国公如何最先得知,并且来禀报的?请天后明察!”
这小东西终于又知道如何伶牙俐齿了!
武皇后听着婉儿的辩解,眼中分明有欣慰的神色划过。
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什么,而是紧紧盯着婉儿,道:“这件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婉儿只得低眉顺眼下去。
只听武皇后又问道:“本宫只问你,你又是如何知道,赏赐之物里多了这个的?”
这个,当然指的是上官仪的旧迹。
她果然不会放过任何细节。
婉儿心底暗叹。
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照实回答,就是将李贤也扯了进来,那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婉儿咬了咬牙。
武皇后则似已经看透了她的心思,冷哼道:“别妄想诓骗本宫!本宫要听的,是实话。”
罢了!
婉儿认命了。
“是那日妾在承庆殿外,被太子殿下拦住……说是修史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便想交给妾……保管它们。”婉儿小心翼翼地掂对着措辞。
武皇后呵呵冷笑:“本宫竟不知道还有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