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这么问?”
第46章 重生之后的第四十六天
孙佳丽仰起脑袋, 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之前的大笑让她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和脸颊。
仰起头的时候, 声带反而被压抑住了。
“认识你这么久了, 感慨一下。”
“感慨?”唐晓染鼻腔里哼出一声笑,不知到底有没有明白好友话里的意思。
孙佳丽抬起的头始终没低下来, 哪怕这动作已经让她脊椎开始发酸。
是啊,感慨。
感慨你们S市唐家怎么就那么高不可攀, 让她竟然都开始自惭形秽起来。
眼睛因为休息不够显得十分干涩, 孙佳丽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眼线糊了还是眼睫毛贴久了不舒服,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重新开口:
“你当我抽风吧, 今晚有空吗,出来喝一杯。”
唐晓染启唇想说句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 只回了一句:
“好啊,报时间地点。”
“大观园, 今晚九点, 一楼大厅见。”孙佳丽说完, 挂了电话,往旁边一扔,自己往沙发后倒去。
闭上眼睛试图休息,半晌后又忍不住睁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天顶, 不知在思考什么。
疗养院内。
“这里在我们市可是出名的养老首选,院长您就不用这么谦虚了——不过这里环境这么好,我怎么没看到太多人出来走动,还是说咱这里的室内娱乐活动太丰富了?”
唐晓煜跟着院长在楼前小花园里的石桌石椅前坐着,权当闲聊,至于他手里的东西,早被路过的一个护工小姐姐帮忙拎起了楼里。
宁院长眼镜下的眼睛凑近瞧了瞧他,半晌后露出个温和的微笑:
“你说的是后面的疗养基地,这儿是三院的疗养院。”
唐晓煜初时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极为缓慢地点了点头,开口回道:“原来是这样……”
院长早料到了他的反应,笑着又摇了摇头,慢悠悠地又开口说了一句话,音调富有韵律,添了几分看过岁月沧桑的味道。
“放心好了,小伙子。三院的疗养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住进来的,门口停的那些车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还有一辆上千万的迈巴赫,唐晓煜简直是记忆犹新。
他觉得自己要是什么金融商报的记者,或者是天天蹲点大新闻的狗仔,此刻只需要往这三院的疗养院门口一蹲——
这辈子都饭碗不愁。
非得将S市的这些富商们那些遮遮掩掩的,恨不得藏在水底下的辛秘,扒个底朝天不可。
可惜,我们的煜少也是属于家庭秘密一大堆的富商子弟之一,只能捏着鼻子跟着同流合污。
看见他的表情,宁院长知道他懂了自己的意思,又忍不住想叹一口气。
人世间哪来那么多令人害怕的疯子?
只是有的被逼疯了,有的假装自己疯了,然后在这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待着——开始时比谁都清醒,后来发现,醒着比疯了痛苦,所以也疯了。
宁院长以前带福利院的小孩子,见多了许多不得已的生离死别。
后来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这些事情,不再接收新来的孩子,亲自将最后一个小宝贝送到新家庭里,转手就把地方卖给了三院。
结果她见到的人间故事依然没发生多大的变化——只是这回被抛弃的,变成了大人、老人而已。
“谢谢院长您今天告诉我的事情,聊了这么长时间您也渴了吧?我扶您去楼里喝点茶。”
唐晓煜见她看向远处,目光里流露出的情绪复杂又难懂,耐心地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待到她回神才再次开口。
宁院长对他摆了摆手,从石椅上站了起来,动作还颇利落。
脸上的皱纹都带着爽快的笑意:“我可没到需要人扶的地步。原先倒是能留你喝个茶,现在里头登记严格了,还是不给你找麻烦了,你们回吧。”
唐晓煜起身目送她走进那栋大楼,看着这栋楼莫名肃然起敬。
非常怀疑在里面走几步,都会遇到一个惊天大秘密。
半晌之后,他转身去找唐晓染,发现她正在一株落满花瓣的紫荆树下仰头,不知道在望着什么。
“走了。”唐晓煜打听完事情,表情也懒散了下来,连带着催她的语气都不紧不慢的。
唐晓染点了点头,转身跟他往外走,双手十指交叉伸了个懒腰问他:
“怎么回?”
“附近公交不方便,我让老爸的司机过来了,大概十分钟之后到停车场。”他回道。
唐晓染点了点头,此刻正好走过疗养院大楼的门口,她转头看了看一楼大厅光洁干净的布置,随口道:“那行,我先去下洗手间。”
然后她就被门口的前台接待留下做访客登记。
“您好,请问是有预约还是来访?”穿着粉红色护士服的年轻小姐姐对她露出个标准的微笑。
唐晓染摇了摇头,木着脸把自己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只是想借用一下这里的洗手间。”
前台小姐姐脸上顿时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她看着唐晓染,温柔地建议道:“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属于私人疗养院,所以如果您情况不是很紧急的话,半个小时路程的三院医院可以解决您的问题。”
唐晓染原本打算再被多问一句就翻脸走人,但是她听了前台的话,习惯性地皮了一句:
“哦,如果我就是很急呢?”
半分钟之后,她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回答。
因为前台小姐姐亲自跟旁边人交接完,一路贴心服务陪她到了洗手间里的隔间门口——这陪同程度,不知道的以为她这是在高考考场上要上厕所。
唐晓染觉得莫名奇妙,并且很想对这里的管理层翻个白眼。
在发现这里的洗手间马桶也并没有使用24k纯金打造,以防别人来偷之后,她翻白眼的冲动更浓了。
什么破地方,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边伸手感应洗手台水龙头的温水,她一边用无语的表情看着镜子里,在她身后冲她依然标准微笑的护士小姐姐。
大厅门口。
唐晓煜在前台的位置拿出手机在玩,偶尔抬头看看大厅里的动静。
‘叮’地一声。
一楼的电梯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穿着休闲的女人。
唐晓煜习惯性地抬头往那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就被那双眼睛里的凌厉气势刮得愣了一下。
对方显然也愣了一下。
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又很快地平静下来,移开目光,快步往门口走去。
唐晓煜第一反应是这哪家大明星跑出来了?
就算只看眼睛和露出来的面部皮肤,他也知道这人颜值不低。
第二反应是这怕不是个大牌吧。
眼神真是相当有气势了,走起路还带风。
疑惑地摸了摸下巴,他的视线一直跟着那个女人走出大门,目光快速地从她全身上下的打扮上扫过。
哪怕没看清那人细微的面部表情变化,大脑的潜意识却会综合一系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信息,得出一个让他觉得莫名的结论。
……好奇怪,怎么感觉那人好像认识我?
而且总觉得这人他也一定认识!
唐晓煜目测着她身上那套衣服的价值,视线在她的衣袖处转了半天,可惜没等他发现关于腕表的蛛丝马迹,人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了。
他艰难地在脑海里思索自己见过的,能拥有那种眼神的女明星有谁。
连续想了好几个,又都被他一一排除。
正在这时,唐晓染从洗手间里走出来,往他的方向一挨,顺口道:“走吧,回去。”
唐晓煜很少会有这种跟某人仿佛认识,却又很难想起来的记忆体验,这会儿反应都慢了半拍,才跟上她的步伐。
眼睛还不断地往右上方飘,显然是在记忆里飞快检索着什么信息。
“诶,想什么呢?路都不看。”唐晓染扯着他的袖子,把他从路障边拉开,免得他下一秒绊上去,把自己多年英俊毁于一旦。
唐晓煜跟她比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她先别打扰自己。
唐晓染撇了撇嘴,忍不住张口怼他:“少年,你到了该多吃点核桃的年纪了。”
“……”唐晓煜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