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请住手+番外(9)
她修长纤细的食指正勾着壶柄,左右摇晃。
对于此妖孽,果然是小看不得的。
我也来不及松气了,连忙站起身从她手中接过茶壶,小心抱了。
她大约晓得动真格自己还斗不过我,也未曾反抗,却是笑道:“斯生如此谨慎珍惜,这茶壶看样子是谁赠与的吧。”
我却不曾里料到,这天狐不仅媚术了得,竟还有掐指算命的本领,只惊讶的点头道:“这确是阿念送的。”
虽则,也算是我托她去弄的,不过也确应当算是她赠与我的。
却不想,我话一说完,那潋滟已经衣袖一扫,将桌上剩余的三只茶杯,统统扫到了地上。
我呆了一下,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
小心翼翼用了几百年的茶杯,就这么没了?
“潋滟!”这是我第二次对她动怒。“你不要太过分,这是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动!”
她哼了一声,仰着头。
她明明比我矮小半个头,却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着我道:“斯生,你记住,你的东西都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潋滟爱怎么动就怎么动。”
不可理喻。
简直是不可理喻。
将茶壶往地上一扔,那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尤为响亮。
如今这些茶杯也没了,独要这壶有什么用?
“潋滟,我告诉你,我是我自己的,我的东西你也动不了,即便毁也是我自个儿毁。”
抓了她的手腕,扯到一边。
我觉得自己简直将要压不住身上的怒气了。
“还有,这里虽然是你不死山,我却也不怕你们什么,不要逼我到时候撕破脸皮,就太难看了。”
那潋滟脸色刷白,咬着唇看我,虽极力压制着,手上传来的颤抖却掩饰不了。
她在害怕。
她若是真的知道害怕了才好。
害怕我,总比招惹我来得好。
她这种性子,迟早是要吃苦头的,如今,我给她点苦头吃,总比以后遇着要害她的人给她吃苦头好。
也望她以后能稍微收敛些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
“本君一直忍你,只因着你是我未来的弟媳,若是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到时候真的莫要怪我心狠。”
她一只手腕被我捏在手里,另一只手撑在茶几上,明明有些站不稳,眼神却仍然是倔强的望着我。
隔了好久,才听得她道:“那弟媳,便等着你的狠心。”
她的声音听起来便是在怄气,这话不但自怄,也甚为怄人。
“不可理喻,”我甚至能觉到自己气得嘴唇发抖,只怕那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你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本宫就是不可理喻,”她仿似突然找到了宣泄的方向,一手挣着我的禁锢一边对着我低吼,像足了一只受伤的小兽,“我就是无理取闹。”
要说本吼最不擅长什么,那就是,面对一个哭得泪人一般的美女。
虽则这潋滟还未哭成个泪人,只那副明明觉得要哭了,却倔强的忍着泪不肯服输的模样更让人疼惜些。
她之前各种娇媚模样,强大气场让我忽略了她毕竟是个暮春的少女,还是个被抛弃的待嫁新娘。
想来之前一直集万千宠爱与一身,哪曾有受过这样的屈辱,如今我这做阿姊的又为着一套茶具与她发火,再怎样坚强的女孩子,也是要哭了的。
我这般一想,先前升腾起来的火气,早已经被浇灭了。
看着她那副梨花欲带雨的模样,不禁又觉得自己小气暴虐。
放了她的手,无奈道:“你可千万不要哭,我最怕看见别人哭了,忒麻烦。”
却不想,我不说还好,这一说,她便仿佛故意与我做对一般,那蕴了许久的泪水,立即溢出了眼眶。
我自暗暗叫苦,退了半步,只见她哭得甚是安静,也不去抹那泪,便只是一直看着我。
安慰人的事儿,我过去也干过不少,只如今却不晓得如何开口,只觉得这般风华绰约,总是一副游刃有余模样的天狐公主被自己弄哭了,真是造孽得很。
最后只能将手一摊对着她道:“好了,好了,摔了也便摔了,碎碎平安。你也千万莫要在哭了。”
她仍是不动,仰着脸看我,那泪便沿着她的面颊一直顺到了尖削完美的下颚上,渐渐凝集。
她这副模样......
真是好看得紧。
这潋滟,即便我不愿意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是个大美人,除去那一身的媚气,也是个美得惊天动地的美人。想来她那一双爹娘不是白长的。
这般人物嫁给我阿弟,也算得阿弟的福气了。
我因着对面立着的人,呆了一会儿,她的泪却仍然未停。
下颚上的泪滴莹然而落。
鬼使神差。
本大吼,对天发誓,这一刻自己的手绝对被什么鬼魅给附体了。
伸手,将将接到她落下来的泪水。
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我呆呆的接着那些水滴,终于寻上了那源头。
手感,果然好到不行。
咳咳。
正经严肃,温柔慈爱,本大吼将过往带阿念那小祖宗时的绝招使了出来。
一手抹掉她下颚上的泪水,一手擦过她面上的泪。
“阿姊这不是给你道歉了么,大好一个漂亮姑娘,哭成这样,传出去不惹人笑话,也是要惹人心疼的。”
阿念一千岁之前可是个大大的爱哭鬼。又胆小,又没安全感。
偏偏自尊心强的要死。
每每我说完这样一句话,她便会道:谁敢笑话我。
“谁敢笑话我。”
额。
我微微错愕。
站在面前的人撅着嘴,不屑的瞟了我一眼,却没有阻止我的动作。
心下暗道,原来这潋滟看似颇御,却也原来不过与阿念几百岁时候相当,当真是小孩子的紧。
“是是是,”哄小孩却是我的拿手好戏,这便接道:“自然没有人会笑话公主你的。”
她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香气四溢的粉色帕子递给我。
正待我要为她这难得的体贴感叹时,她却接着道:“擦仔细着点。”
原以为这是给我擦手的,却原来是让我帮她擦泪的。
此下便也不与她计较,只低了头,一边应着一边帮她将沾湿的鬓发擦干。
却突然听得她低声道:“你会心疼么?”
我呆了一呆,便暗叫不好。
这着实是个敏感的问题啊。
当初阿念也有问过相似的问题,只她问得是,谁来疼阿念。
那时候,我自然很数了些人出来,只此下,这公主明明确确的问我。奈何我与她的关系又不像与阿念那般亲近,若说是,便不免有些交浅言深了。可毕竟是我将她弄哭的,并且再怎么说,也是我未过门的,弟媳。心疼她似乎也是应该的。
我斟酌了一会儿才回道:“那是自然。”
也不晓得,在这么多关爱下的公主,怎还这般缺乏安全感呢?
她听得这句话,面色终于好了些,嘴角勾了些弧度,仿佛终于摆脱了方才突然哭泣的情绪。
我这吁了一口气,暗想自己宝刀未老,继续道:“你是我弟媳,做阿姊的自然要心疼你的,方才确是我不好,左右不过一套茶具,公主你便拿去也无妨。只公主你的脾气也却,咳咳,总而言之,咱俩便算得个不打不相识吧,希望今后还能冰释前嫌,好好相处。”
我一边道一边侧着头帮他擦干最后的一撮头发,却见她退了半步,阴恻恻的望着我,一言不发,方才好不容易现的一丝笑意全都不知跑哪里去了。
手里还捏着她的帕子,无措的看着她。
这回,我可真不晓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望了我一会儿,竟然转身直接走了。
呆立半晌,反复忖度。
大约,还是我操之过急,交浅言深,自以为她在我面前丢过这样一回脸,便能拉近两人关系罢。
人间有句话,真是太对了。
女人心,海底针,摸不透自是两眼发昏,摸到了,也扎得你疼。
叹了口气,小心将那帕子收了,暗忖着自个儿,大约正需要去好好睡一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贱的性格与前期的无念有点像,只是那只神棍,后期忒为凄惨,希望这只能保留革命的火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