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董勾了勾嘴角, 自嘲说,“阶下囚,有的是时间。”
苏锦点点头,真心实意的夸赞道, “秦董觉悟还挺高。”说完, 苏锦拉了把椅子过来,与他对坐, 并大方的表示,“我知道秦董有很多问题,等着我去解答。正好警察来之前,我也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做,趁着这个机会,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然,等你进去了,我可没有那份闲心,专门跑去看你。”
秦董深谙成王败寇之理,所以,他并未哭天抢地的给自己找难堪,而是表现的很平静,“冯董,你是什么时候和他结盟的?”
苏锦一五一十的回道,“没多久,也就是今天下午的事。齐天龙一直在派人跟踪我,这事我知道。我身边有保镖,他缺一个下手的机会,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冯董设的是鸿门宴。”
“我扪心自问的回想了一下,我和冯董之间,虽远日有怨,但近日无仇,他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对我下死手。而且,我特地派人调查过,从头到尾,冯董并与参与到你洗/钱的行动中。”
苏锦说的这些,秦董都知道,他主动问道,“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是如何破了冯董的死局?”
三十多年前,从学校辍学后的冯董一步步走上了他的经商之路。
从一开始摆地摊倒腾小玩意,到后来,自己开店当老板,冯董只用了短短一年时间,在一切向好的大形势下,他的第一桶金来的很容易。
手头宽裕之后,冯董跟人学起了挖矿。这本是个赚快钱的好营生,奈何冯董是个外行,轻易就被人给骗了。
花大价钱买来的矿井,还没运营满一个月,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矿井因为渗漏发生坍塌,三名工人当场被埋在了里面。
当年,才二十岁出头的冯董吓坏了,卷着钱连夜逃了出来。他以前没怎么出过远门,人生地不熟,到处瞎晃悠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远房表亲江河,当即决定投奔他。
矿井坍塌的事在冯董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这些年来,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他经常会从睡梦中被吓醒。
这事他谁都不能说,谁都不敢说,即便是与他同床共枕的妻子也不行。
“破局的人不是我,”苏锦说道,“江爸爸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当年冯董在老家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江爸爸是知道的。后来,冯董突然背井离乡跑来投奔他,江爸爸就猜到可能是出了什么事,但是,不管江爸爸怎么问他,他都不说。”
“当时,江爸爸的公司刚起步,急需大量资金,但江爸爸并不敢轻易接下冯董投进来的钱。”
“为了保险起见,江爸爸派了anna的父亲亲自去查明情况。得知真相后,江爸爸自掏腰包替冯董给三位罹难者家属付了赔偿金。亲戚一场,担心冯董会有心理负担,江爸爸从来没告诉过他这件事。”
“三十年过去了,三位罹难者家属走的走,散的散,早就找不到人影了,如今能说得清赔偿这件事的大约也就只剩下anna的父亲了。”
秦董沉默了很久,半晌之后,仰天长叹一声,“没想到,到头来,我还是败在了江董事长手里。”
当年,作为一名基层技术人员,为了爬上高位,直至成为公司的所有者之一,秦董曾经潜心研究过每一位领导的背景、性格、喜好等等。一方面是为了投其所好,为自己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机会,另一方面,暗地里通过拿捏领导的把柄为日后掌权铺路。
然而,他太过专注于玩弄人心权术,反而忽略了人性中最基本的东西——情感。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苏锦补充说,“不过这只是其一。你应该很清楚,冯董和你不一样,他就算再怎么贪恋权力,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这个集团好。至于你,当我告诉他,李力收回扣那件事只是冰山一角,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偷偷往外洗/钱,种种迹象表明你们所做的一切纯粹就是为了掏空集团,而不是仅仅满足于所谓的虚无缥缈的权力。”
苏锦言尽于此,秦董却像是一把被人揪住了要害,如一潭死水般的内心起了微澜,他无力的垂下了头颅,眼眸耷拉着,就像是突然被人封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听到警笛声从远处传来,苏锦拂了拂衣袖,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来,“秦董,好自为之。”
苏锦转身离去前,秦董出声唤住了她,“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敢保证今晚我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猜的,”苏锦实事求是的说道,然后她一指地上那群小流氓,补充说,“后来,从他们嘴里得到了证实。”
时间倒流回两个小时以前,苏锦刚被绑到仓库的时候。
“你接。”
“你接。”
“昨天是我接的,今天该你了。”
“来来来,猜拳。”
平日里,一群气焰嚣张的小流氓此刻对着一只手机面面相觑,任凭嘈杂的手机铃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了许久,愣是没人敢接。
赶在铃声结束之前,终于有人颤颤巍巍的接起了电话,“喂,阿姨。”
“干什么不接电话?是不是想让阿姨收拾你?”
“没,阿姨,我们刚才在忙。”
“行了,别找借口了。天龙在吗?”
“啊,大哥这会儿出去了。”
“那你知道他吃饭了没有?”
“这个,应该会吃吧。这个点出去见人,应该会......”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现在在哪个据点,我马上过来。”
“阿、阿姨,不用了。这儿离家很远的,就算打车也得一个小时。您放心,我会盯着大哥按时吃饭的。”
“就凭你个毛头小子?别啰嗦,你们现在在哪儿?”
第137章 婚礼
化妆间, 苏锦端坐在化妆镜前,几位化妆师、造型师将她严严实实的围了一圈,精心细致地帮她打理妆发。因为平日里, 苏锦一贯的作风是在家素颜, 出门淡妆, 即便是出席某些大场合, 也是以干净利落为主,很少盛装打扮, 是以这会儿稍稍有些不自在。
赵管家倚在一旁,双手抱胸,笑眯眯的看着她,“boss看起来有些紧张啊!”
透过面前的化妆镜,苏锦看向身后的赵管家, 不咸不淡的抛了句,“在我的印象中, 生动诠释紧张这个词的,应该是三年前,某人结婚的时候......”
回想起三年前,自己结婚的时候, 一会儿问下“你看我这儿怎么样”, 一会儿问下“你看我那儿怎么样”,要不就是“新郎出发了没有”,“到哪里”......想到这儿,赵管家秒怂, “停!我错了。”
苏锦敛了敛眼眸, 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有种做梦的感觉。事实上, 我很少去设想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至少在我这里,我很早就认定未来是一成不变的。然而,不管是十五年前,还是现在,寻瑶......”
心思柔软的赵管家分分钟就被自家boss倾情放送的狗粮给触动到了,尽管她很想继续听下去,然而,身为秘书总监,却不得不出言提醒说,“boss,话说早了,这些感人肺腑的表白,您应该等到婚礼现场,亲自对着寻瑶说。”
苏锦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轻轻嗯了一声。
“至于,您说的做梦,在我们连日来的努力下,婚礼现场布置的确实如梦似幻。不过,您和寻瑶结婚这件事可是千真万确,跟梦境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不信,您瞧,”自觉承担起调节氛围使命的赵珊珊象征性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哟,真挺疼。”
苏锦成功被她逗乐,轻笑一声过后,郑重地说道,“珊珊姐,谢谢你。”
*
凌空俯瞰,开阔的英式园林、精致的意大利花园前拥后簇着这座气势恢宏的中世纪城堡,盈盈碧水安静的喷洒在精美绝伦的巨幅石刻雕像上,清透的水珠折射出一弯又一弯浅浅的彩虹,为蓝天白云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斑斓色彩。主城堡内,高调奢华的琉璃穹顶、精致华丽的彩色玻璃、巧夺天工的彩绘浮雕......在冬日暖阳洋洋洒洒的照耀下,整座城堡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另一位美丽的新娘——江寻瑶小姐出场!”
随着婚礼司仪张志话音落定,悠扬轻快的婚礼进行曲在Leona灵动的十指间流泻而出,城堡厚重的大门随之徐徐打开,迎着璀璨的日光,身着一袭抹胸曳地白婚纱的江寻瑶在母亲的陪同下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