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番外(9)
我到得月老的府上,便径自进了,他这里除了放姻缘本和结红线的房间,向来没什么禁制的。我行得进去还未到大堂,便听到红娘清亮娇俏的声音,她直着嗓子道:“怀梦你可真沉得住气,这时候得下猛药。”
我听得猛药两字,心里一惊,匆匆的步进大堂里,急急问道:“小红娘,你说什么,什么猛药?”
我一是怕怀梦身上有些什么病痛却不与我说,怕我担心,二是怕红娘这个孩子很有些闹腾的本领把怀梦闹腾出病来。
我这一进来,却见红娘与怀梦在两张明黄色的蒲团上挨着坐了,两人见我进来很是惊了一惊,慌忙站了起来。
我见她两慌张的模样,心下又更急一分,上前拉了怀梦的手去一边帮她择脉一边继续问道:“下什么猛药。”
怀梦被我牵了手腕,脸色先是一阵红,紧接着又是一阵白,只颤着声音道:“师傅,你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她脸上更是一阵惨白,只那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直直的盯着我,又倔强又委屈。
我医术是因着她去学的,但不是很精,半天没有把出问题来,见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口阵阵的疼,之前颈椎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疼又渐渐升了起来。她一直盯着我不说话,我便没有办法,只能将她抱在怀里抚着她的背,安慰道:“是师傅不好,吓着你了。”
她的身子僵了一僵,双手突然紧紧的环住我的腰,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我安慰她本就是怕她哭,偏偏她抱着我的时候便哭了,她一边哭一边道:“师傅,师傅......”
我听着她声音梗咽,心下也很不是滋味,抚着她的背道:“别哭别哭,不说就不说吧,别碍着身子就好,药不能乱用的,更何况猛药,还是等药君回来再说吧,之前师傅会帮你调养着。”
我刚说完,便又觉得怀里的人僵了僵,抱着我的手也慢慢垂了下来,我没听得她的哭声,便缓缓将她放了,只她仍然一双泪眼看着我。
看了那么多年的戏本子,我见她这模样便不觉得跳出四个字,含娇带嗔。一时便又觉得她果然是长到了出嫁的年龄么。
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转眼看在一旁站了良久的红娘,她脸上还僵着欣喜的表情,刚才安慰怀梦的时候隐约听见她说了句成了,此时的模样却很是好笑。
我问她:“小红娘,你说什么成了?”
红娘娇笑了一阵,对着我突而现出鄙视的神情来:“刚才我原以为有根朽木突然开出桃花来很是高兴,没想到却是发了霉,误看了去。”
她一句话说的明明白白,我却半分也听不懂,想来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些自己的说话方式,我们这些老人是理解不得的,便也不与她计较,只叮嘱了她几句不要与我家怀梦瞎胡闹。
我还想着怀梦身上到底哪里有恙,去了偏厅让她们年轻人说会儿话,只隐约听得红娘笑了一阵,接着便很是一番叹息。
在偏厅吃了会茶便觉得有些无聊,循着月老去下棋,寻着寻着便到他放红线的地方,那里曾经也去过一趟,只乱得跟个蜘蛛网似的,今次一见果然还是那般模样。这地方不是随便能进的,故而我只能在外面喊道:“月老头,来与我下棋。”
待得一会儿没听到声响,我便又叫了一声,还是没人答应我。正打算掉头走,只见那月老头正吹胡子瞪眼的从走廊尽头跑过来,他那颤颤巍巍的身子骨跑起来很是让我担心了一下,我还未与他打招呼,他便劈头盖脸的与我道:“你进去了么,你进去了么?”
我呆得一呆,过往我虽然胡闹,但也知道分寸的,更何况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他今天这般怀疑我,心里便有些不大乐意,对着他赌气道:“本君就是进去了又咋地。”
月老头眼睛又瞪圆了几分,胡子一翘一翘的,仿似要说什么话却说不出来,半晌,摸了摸额头上的皱纹道:“神君你没看到吧,你没看到是不是?”
我不知道他问我什么没看到,便故作高深的看着他,月老头突然吁了口气,安然道:“幸而你没进去。”
我只奇他刚才火急火燎怕我进了,现在又断定我没进,疑惑道:“月老头你怕什么,我也不是那般胡闹的人。”
月老大概紧张过去了,眉头一舒展也显出慈爱的模样,对着我作揖道:“神君说的是,神君说的是,老头儿紧张过度了,神君是来找老头下棋的么,咱们去偏厅可好。”
我见他这副模样分明是忌惮我晓得些什么,又想起刚才遇着那广寒仙子,后来怀梦与红娘又瞒我事,只这老头儿又给我些气受,竟一件舒心事都没有,心下便不觉得带了些邪火,冲着老头甩了甩袖子道:“本君还想起些事来,先行了。”
我转身便走,只剩下月老头在身后一阵阵的叫着神君。行到大厅,我便又见怀梦与红娘挨着说悄悄话,不觉更加火大,远远对着她便叫道:“怀梦,与师傅回家。”
我要是气上来,那便是什么也不顾的,当下也不等她,自己招了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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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我心里存着火的时候,总是有些无理取闹的,这种时候怀梦便比我更加像长辈些来开导我,这回我便也等着她来与我开解,没想到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回到家里,见我气鼓鼓的坐在榻上也不来与我说话,只低头道:“师傅,我回来了。”
我答了一声,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便转了身出去了。我因生着闷气,一时排解不了,在床头抽了一本戏折子打算看着,偏偏又看不进去。暗自忖度着怀梦在干什么,便觉得更加烦躁起来。
小贱一直说我难伺候,因为长到那么大一直带着小孩的心性。她走后只剩下怀梦与我,我便觉得即使不能照顾着怀梦,好歹不能让她觉得我太难伺候,故而收了不少性情,一直没有发过什么脾气。大概也是一直压着的缘故,今天一连受了这么多的委屈,颈椎处又开始火辣辣的疼,便觉得不发出来要憋死。手里的戏折子已经被我撕得粉碎,却觉得还不解气,甩了袖子把床头上的一套茶具头扫到了地上,听得那清脆的碎裂声音,火气才平了平。
数着点子,只见怀梦果然急匆匆的进来,看着翻了一地的茶水和碎了的戏折子呆了一呆。我见她惊吓的模样,心下便又软了,想着自己都不知道比她大了多少,对着个孩子发什么脾气呢,心里有些内疚,便朝她招了招手。
怀梦乖巧的行过来,温顺的坐了榻沿上,低眉顺目的样子。
我拉了她的手放在手里捏着,对着她道:“师傅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她反握着我的手,摇了摇头道:“师傅只是受着委屈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我便越觉得委屈来,怕这世上也就她最懂我,可是我堂堂神君总不至于做出掉眼泪的事情来,何况那东西早在我一千岁的时候便扔了。不能掉眼泪,总也要做些能慰藉的事情来的,我便伸了手把她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她颈项里。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很能安定人心。
虽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在她面前有些面子挂不住,但想着受了委屈的娘亲抱个孩儿哭哭也没啥大不了的,更何况我还没哭。这一想心里终于是舒坦了,心安理得抱了她。
我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怀梦也躺着我怀里睡着了,只地上的东西都收拾了干净,看不出一丝痕迹来。
大概下午便睡了,这下半点睡意也没有,床头的夜明珠温和的散着光,照得怀里人的面上,像是镀了一层乳奶一般。
怀梦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柔柔的皱着,我只不知道她心里到底藏着些什么事。我低了头到她耳边轻问道:“怀梦,我的小怀梦,你到底是怀着些什么事呢?”
她此时已经洗过身子,闻着更带了些水的清味来,和着她自己身上独有的味道,直让我有醉了的感觉。
晃了晃头。
我思维虽然跳脱,却从未跳到过这个地方,只而今闻着了却便停罢不下来,更是靠近了去她的脖颈闻着。却听着耳边有略略抽气的声音,抬头便见怀梦又拿着那双水色的眸子看我,不觉惊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