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番外(65)
我朝着她看去,只听得她继续道:“怀梦出走了,我没有看好她,她出走了。”
出走。
她这一句比怀梦出事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出走?为什么要出走?她不会是被人掳走了么?你们没有找过么?”我一句句问着陀螺,明知道与她们无关的,可就是忍不住。我怕我不问她们,便会胡思乱想,便会,念着不好的事情。
陀螺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墨焰将她护在了身后,另一只手从袖馕中取出一封信来递给我,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这是怀梦留下给你的,你,看看吧。”
当下,我便放了陀螺的手,匆匆将那封信拆开,只见着一段清秀的小楷,果然是怀梦的笔迹。
信上寥寥数行,我却看得一遍又一遍。
信上开首称着师傅:
徒儿近来思虑良久,突而惊觉与师傅情缘或而未至夫妻之情,只是被一时崇敬与仰慕惑了心智,对于成婚之事惧恐不定,实是难以成礼。徒儿自知有愧与师傅,也自觉再无面目与您相见,此后不能在您身边伺候,只望您珍重身体,重觅良人。徒儿安好,勿念。
怀梦笔
我看着手上的信,只觉得可笑与不可思议,念了数遍才终于知道自己没有理解错误,半晌不知道做何反应。
“这封信不是她写的。”我不相信怀梦会写出这样的东西,她不可能会些出这样的东西来!
陀螺瞪着眼看着我将那封信撕得粉碎,墨焰已经在一旁惊呼出口,在后面的乾达婆突然出声道:“无念,你干什么?”
我只觉得那封信与猛兽一般,又捏了个真火诀将它烧得无影无踪,僵了半日终于喘出一口气,平静的道:“这封信不是怀梦写的,我去寻她,你们先回吧。”
苏摩温柔的声音柔柔传了过来,“我们已经派了很多人去寻了,无念你刚回来,还是先休息一日吧。”
那封信不是怀梦写的,自然是别人代得笔,或而更甚是有人逼迫她写的,这般想来她当是处于危险之中,叫我又如何有心思去休息?
我摇了摇头,对着她们道:“不用,我现在就去寻,你们辛苦了。”
等不得听她们的回答,调头便向云梦泽去。
我很庆幸自己当初未雨绸缪,将怀梦的血一早就引进陀螺给我的罗盘里,这次回家拿了罗盘,寻得应当很是方便。
到得洞府,一路进了卧房,只一推开门,那场景几乎要将我击溃掉了。
当初怀梦走的时候,只是将我送她的帕子留了下来,此次,屋子里满满的,都是我送她的东西。
禁不住撑了门框吸了一口气。
里面有不少宝贝,都是我给怀梦防身的,如果她现在身处险境,那么没了这些宝贝只怕会更加危险。匆匆将一室的东西收入芥子戒中,当下再也不敢耽搁分毫,连忙从柜子里翻出罗盘来。
默念了几句心法,用神力催动罗盘,只片刻便见着其中的血液绕着盘心转了一圈,既而直直流向了东方。
东海?
这个方向让我不禁皱了眉。
东海水君的大儿子曲苏当年看上酱酱,花了很多心思去追求她,我与酱酱那段日子最大的乐趣就是戏耍与他,难道他记着当年的仇掳了怀梦?
可是,这曲苏虽然胆大妄为,却也万不可能去做这样的事情。
先不考虑如果东窗事发对东海的影响,单单就他弟弟十三与我的那些些交情,他也不可能这般做事。
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能驾了云往东海去。无论如何那边都是东海水君的管辖范围,即便是有人将怀梦藏匿在那里,那水君也脱不了干系。
罗盘很是细致,待得我进入东海的领域,它已经变了几变,盘中的景象显示出来的是东海之东的扶桑。
我远远便见着那长二千丈,大二千馀围,其高上至天,盘蜿而下屈,直通三泉,树身为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粗壮高大的扶桑树。
待得我再行进几息,那扶桑树半腰处一间独立精巧的小屋子颇为显眼,直直的映入我的眸子里。
扶桑树本有神力护体,又有三足金乌守着,东海水君并未加兵派守,当初我带着怀梦也很是轻巧的来这里观赏美景。这次我却还未到得近前,两名虾兵突然从海中冒出,挡了我的去路。
罗盘中分明已经指出,怀梦便在那扶桑树的屋子里,这两只虾兵却阻我去路,心下不禁一阵恼火。
两只虾兵的态度尚算恭敬,其中一个对我做了个揖道:“不知仙友有何贵干,此处已经列为禁地,不能出入。”
我实在是不想多说废话,冷着声音道:“我是来寻人的,你们二人最好速速离去,让你家主子来与我说话!”
我这话可以说是非常不客气了,神色间又带了威严,加得释放了神力去压制两人,此时他们便连动弹分毫也不能。
另一个虾兵变了神色,颤着声音道:“不知这位仙友怎么称呼,我等二人均是奉命行事,望您不要为难我俩,如若果真有重要事情,我等愿为您通报。”
当然是重要的事情!
我的妻被拐到这里来,没发火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还要被阻在这里问东问西的,那火压也压不住,皱了眉,一边挥了袖子将两只啰嗦的虾兵卷进海底,一边道:“赶紧叫你们主子来见我。”
此时我已经认定是那曲苏干的好事。东海水君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他其他儿子又不能调遣士兵长期驻守一个地方,只有身为储君的曲苏才有如此权利。
我挥开那两只碍事的,也不驾云,化作一阵风便到得那座屋子前。
之前,我只一直急切的想要见着怀梦,确定她有没有碍事,此时却没有勇气去敲门。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心里隐隐的不安愈发盛。
我心下犹豫着,那扶桑木所筑的门却“咿呀”一声开了,婷婷立在我面前的正是怀梦。
她的模样少变,原先少女的头饰竟然换了妇人的发髻,因着那羽纱衣留了我这里,此时身上是件蔚蓝的蛟丝锦纱,那款式却不复少女时的清丽,是件时下少妇流行的衣裳。
她开了门见着我呆了一呆,突然现出惊慌的神色,往后退了一步,脚步有些踉跄。
我见着她这模样已然觉得怪异,下意识伸手将她拉住,轻声叫道:“怀梦。”
“师傅!”她虚弱的叫了一句,便又往后退,手上微微挣了挣。
我看着她,手上也有些虚,她挣着,我便只能放了手。
她看着我的目光迷离又闪躲,触着我的眼神便急急逃离开,我等了半晌,才听得她又叫了一句:“师傅。”
我缓和了下脸上的神色,轻柔的对她道:“怀梦,你不要担心,师傅来接你了。”
她明显的逃避让我觉得心脏处升起一丝麻意,一直延伸到左手中指指尖,半边身子都没有了知觉。
“师傅,”怀梦偏了头不看我,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冷漠,“您还是走吧,我不会跟您回去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她用“您”这个称呼了,此时只觉得陌生又怪异,那怪异的感觉刺着我麻掉的身子,越发抽搐。
“怀梦,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她作得是妇人打扮,我不愿意想的便是,她在我不在时被人强去成了亲。“是不是有人强迫你了?”
“没有,师傅,”她终于回了头看我,盯着我的眸子明亮却不再闪烁,“没有,没有人强迫我,是我不愿意与您成亲的。”
我不在的三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迫了自己不去想,却仍然忍不住将现在的状况与当初别辰在须弥山对着我的场景重叠起来。只是,怀梦柔和的眉眼让我保持了冷静。
便是天下人都伤我,怀梦也不会伤我的,她必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我上前一步,拉了她的手,现着温和的笑道:“怀梦,你不要怕,师傅虽然不济,无论如何都会保你周全的,有什么事自管与我说,师傅到现在也没真的怕过什么人。”
我想着大约是那曲苏用什么迫着怀梦,只以为这样说,她应当放心的。可我这句话一出口,她便惊恐的退了一下,复又挣开了我的手,胡乱摇着头道:“师傅,你走吧,不要管我。”
她是我徒儿,又是我妻子,我怎么能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