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番外(21)
等我到了老君府上，几个小仙童又诚惶诚恐的把我迎进去，到了前厅却没有见到药君和老君，其中一个小仙童一边斟茶一边与我道：“神君您稍微等等吧，师傅和药君在炼丹房里。”
我先小心的让怀梦坐了，才对着那仙童道：“那你去把你药君叫出来罢。”
那仙童慌忙摇着手道：“神君，神君，我不敢，师傅说叫我们都不能去打扰他们的。”
我心里道，这两只老头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这般偷偷摸摸的，我可没那么些耐心等着。更何况，怀梦也不能坐太久。
我看了些人间的医术，说孕妇坐着比站着还碍事的。
挥了挥手，我对那仙童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去寻。”
他便连忙退下去了。
怀梦坐在一旁笑道：“师傅，也没那么急，不如坐着等会吧。”
我见她说的轻松，可心里总归不放心，而且呆在老君府上我便闻到一股子丹药味，一想到也许其中就有怀梦头发练得药心里便极度不舒坦，只对她道：“你坐着便好，师傅去寻那两只老头。”
我如此说，她便也乖巧坐了点头。
我去后面的时候，半路遇到了老君家的两个小药童，给我指了路，说那两个老头在第三个炼丹房里。
说来老君府上大半的屋子都做了炼丹房，整天整天烟火都是不息的，这天上也就她的屋子走水时候最多，重修次数也最多。我寻得那两只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吵着，一个说一两三钱，另一个说一两四钱，两个争得不可开交，我叫了一句，两个人理也没有理我，我便知道这次的希望不大了。
这两个老头平时做人谨慎小心，一个都不得罪，是典型的老好人，只一为丹药的事吵起来，两个人便都很有些目中无人，一般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很自觉得离开，我虽然急，也不愿意去触这个霉头，转身又往外面走，只我走到大堂入口的时候，突然听得一声冷笑，我想了一下没有想起来，便站在屏风外面听着，只听得那声冷笑之后接着道：“装什么柔弱的样子，你不就靠着你的师傅才上得这天上来么，不过两百多岁，说穿了就是个妖精而已，装什么清高。”
我只觉得这句话实在是够恶毒了，而且分明是对着我家怀梦说的，心中已经烧了一把火，可是怀梦那孩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一次来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一直觉得天上的仙君对她都挺喜爱的，却忘了那是些有道行的老神仙了，这些辛辛苦苦修炼了几千年才上得了天庭的小妖们对她带了多些嫉妒。她一直没有与我说，我现今撞到了却想听听那些人对着我家怀梦是个什么态度，也想知道这些年她究竟受着些什么委屈。
我没有听到怀梦说话，又听得那个声音道：“你不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不能拿你怎么样，又是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上次被烧了的头发长好了便又拿出来现了？”
我觉得我的指甲都嵌进肉里了，怀梦却还是一句话都不曾说，那个声音又道：“我早知道你这个妖精不检点，听说你还没出嫁便怀了外面的贱种吧，还得靠你的修为帮你养着，要不是你师傅，你什么也不是，你......”
我听得她这几句话再也忍不住了，一脚将屏风踢了，便见着原来是刚才遇到的两个中的一个女药童，此时她手上还拽着怀梦的头发，两个人都吃惊的看着我，怀梦脸上吃疼的表情都来不及藏起来。
怀梦看到我，面上便有些着急的神情，只急急道：“师傅，师傅你别......”
我才不管她让我别怎么样，上去就给了她药童一脚。我就想着，我养了两百多年重话都不舍得说的徒弟来这里竟然被他们这么羞辱，只气得我气都接不上来了。
我很久没有骂过人来，这时候见了那个药童越看越觉得可憎，抱了还是一副受惊模样的怀梦对着那个药童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来动我徒弟，你是没听过我的名号还是怎么的？”
怀梦在我怀里一边扯我的衣服一边急急的叫着：“师傅，别生气。别......”
我想着自己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更气，抱了她不让她说话，又朝着那药童踢了几脚骂道：“你个小东西是不是不知道我过去的事迹？不要以为我最近和顺了就没脾气，我照样能把你折腾得骨头都不剩。你师傅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不要惹我？对了，你家师傅，你信不信我向他把你要过来天天折腾你？我徒弟是你能碰的么？你他妈把嘴巴放干净点，我的孩子是贱种？你才是贱种，你全家都是贱种！”
我一骂完才觉得心里舒坦了，却见怀梦惊讶的抬头来看我，我转了下头发现那两只老头也站在那里惊讶的看我，我想起那多嘴多舌的药君到处乱说我家怀梦的事，那老君又教出这么个徒弟，看了他们刚消去的火又上来了，抱着怀梦便朝他们走过去，大约是我的脸色真的很难看，两个老头的神色都带了些恐惧，满嘴说道：“神君息怒，神君息怒。”
我只活了这么些年，今天是最气的一天，语气便也冷到了极点，朝着他们道：“药君请你管好你的嘴，老君，你教徒弟的本事真是不怎样。”
俩只老头点着头道是，我哼了一声，突然想起今天是带了怀梦找药君看看的，虽然想走却也只能对着药君道：“药老头，你给我家怀梦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那药君现出比平时更恭顺的模样，小心的把怀梦引了椅子上坐着，帮她把了会儿脉才道：“不碍事不碍事，母子平安。”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些在人间大夫对着担心的丈夫道母子平安的模样，脸上都是谄媚。
老君在一旁看着自己害躺在地上的徒弟很是尴尬的神情，一副想上去扶又不敢上去的样子。我见着躺在地上都没有声音的药童，心里火气已经下去了些。
我活了这么些年，当初虽然颇有些劣迹斑斑，但也没有对一个晚辈下过手，想想我家的徒弟是徒弟，人家的徒弟也是徒弟不是？便对着老君点了点头。
后来那家伙做出些事情让我很是后悔那天做的事，我要是知道她以后会做那些事，那天我就不会踢她了，我会直接让她魂飞魄散。
既然让药君看完了，我也不愿意留在这个地方，带了怀梦便走。只留了那两个老头去搬弄那个药童。
这老君的府上果然是很讨厌，估计是与我八字犯冲罢。来几次都带了怒气回去，我便想着，以后那地方就是求我我也不去了。
怀梦在我骂了那药童之后便一直一副很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想着大约是她没有见过我这副生气的模样，所以有些震惊又不知道说什么。
我这个师傅虽然偶尔当得有些懦弱，大部分时间还是挺有威严的，而且很以身作则的做出文雅模样，只今天骂得那一堆脏话全被她听到了，我这师傅不但威严没了，大概连形象都没有了，一时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们俩便一路沉默，待到了家里，我正打算假装去读书来逃脱怀梦的眼神，却听得她叫了我一声，我书遁不成只能乖乖坐了床上等她来训诫我。
她见我坐了船上便也走过来坐了我旁边道：“师傅今天下手太重了些。”
我点了头称：是。
她又说：师傅今天说话也难听了些。
我又点了头称：是。
她又说：师傅今天对着两位爷爷也太不恭敬了些。
我便又点了头称：是。
“师傅。”她突然看了我，眼神很清亮，唇角带笑道：“你今天也太乱说话了。”
我又要点头，却突然觉得不对劲来，虽然她说的都对，但是我觉得自己哪里有乱说话，那些话虽然难听了些，可是谁让她来惹我家徒弟的，说她那些话一点都不过分。我见着怀梦也不像生气的模样，便喃喃道：“师傅没有乱说话。”
她的手突然来摸我的脸，神情很是温柔，她问道：“师傅忘了自己说什么了？”
她这样问我我到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能让她这副模样，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便问道：“师傅说了什么？”
我听得怀梦道：“师傅，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我觉着脸上的笑容都僵掉了，终于想起来我那句“你说我的孩子......”我本是觉得怀梦的孩子我便也是我的孩子，脱口而出的，现在听来却有另一番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