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gl(40)

如果当初知道自己的女儿会这样，也许就不会让她来云城这个吃人的一线城市了吧。

程思谁都没有见，程母和宋雪皆被拒之病房门外，她现在需要的不是陪伴而是冷静，她们好意的陪伴在自己眼里只是嘈杂且沉重的负担罢了。

“阿姨，小思她……”宋雪有些不放心，只是一天时间，就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让她静静吧。”程母的声音很轻，嗓子里透露出疲劳。

宋雪点了点头。

说到底，程母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丈夫还在危险期，女儿又出了事，就自己这一具消瘦的身躯在硬撑着。

“阿姨，我陪陪你吧。”宋雪道。

程母用衣袖擦了擦泪水，长呼了一口气。

“不用了好孩子，你也有自己的工作，快去吧，阿姨没事的。”程母的面上微微挂着笑容，这是这笑容很勉强，很苦涩，宋雪的心里不好受，也很理解程母。

晚上，许嘉诺本来准备看看程思的，但却被拒之门外，在门口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老夫人便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手术室的灯牌亮了起来，快天亮了，医生却出来递给许嘉诺的是病危通知书。

许嘉诺的手有些颤抖，老夫人已经是高龄了，许嘉诺明白这份病危通知书代表了什么。

第二次医生出来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牌也跟着暗了下去。

许嘉诺的心跟着暗了下去。

医生摇了摇头，许嘉诺一直保持站立的身体有些颤抖，站了一夜，高度紧绷着神经，在这一刻，就好似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许嘉诺僵硬的望了一眼外面，阳光有些刺眼，刺得眼皮生疼，闭住了双眸。

天彻底亮了……

许嘉诺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冰雕，没人敢触碰她。

老夫人的遗体从手术室里缓缓被推了出来，许嘉诺就那么看着老夫人的遗体从自己身边被推过，而自己呢？就那么站在原地。

“许总，许老夫人的年事已高，请节哀。”医生摘下了口罩，对许嘉诺说道。

“一个人了吗？”许嘉诺的声音很小，好像是对别人说，又好像是自言自语。

“嗯？”医生没有听清楚。

许嘉诺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

纵然是个旁观者，也不禁感慨。

老夫人的遗体被火化了，被安置在墓园里，许多与许家打过交道的人都前来吊唁。

许嘉诺一言不发，人都走光了，天似乎哭泣一般，下起了大雨，许嘉诺的眼眶干涸但刺痛，可真正的悲伤是发自内心的伤痛，只是心在流血罢了。

许嘉诺就这么在雨里一直站着，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

外人知道许家的老夫人去世了，但没有人知道，许家的屋子也就从此空了，许家只有许嘉诺一个人了。

墓碑上贴着老夫人的照片，笑得很慈祥很和蔼。

“要走了吗？”许嘉诺望着墓碑后边的地方说着，似乎就像是在与人说话一般。

过了许久，只是缓缓的挥了挥手，似是与谁在告别，直到这一刻，她的眼眶湿润了，留下了不易察觉的泪水，混合着雨水。

老夫人走了，许嘉诺微微笑了，笑容很浅很浅，似笑非笑。

也许，离开了这个嘈杂险恶的世俗，也是一种解脱呢。

只不过是我们看待死亡的看法不同罢了，与世长辞，活着的人哭泣着，心情无比悲痛，可这何尝对走了的人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呢？初降世事，人们纷纷祝贺，可又有谁知道人这漫长的一生，就一定是幸福美好的呢？

人们都在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在这个世俗中挣扎着，得到的，我们高兴愉悦，没得到的，我们不甘愤恨，可是当在弥留之际时，我们回头再看看，这一切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总有一天，会放下一切，一身轻松的离开这里，没了世俗的枷锁，只会飞的越高。

许嘉诺没哭，那是因为她知道，奶奶并不感到遗憾，许嘉诺流泪时，那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陪伴自己时间最长的亲人走了，她在告别，心中纵然有不舍，但也化为无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告别，只是为了下次的重逢，下次，至于下次，许是下辈子了吧。

“那么，接下来，我会让许家有一个完美的落幕。”

这句话不仅是告诉老夫人，也是告诉许父和许嘉诚，既然命数已到，不如就将落幕做到极致，即使身后已经空无一人，也绝不能再带有遗憾了。

总有一天，许家会不带遗憾的退出这个大舞台。

那么，就更不应该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而那个无辜的受害者不正是程思吗？因为许家，她搭进了美好的年华，她的家人也被牵连，绝不会再让局外人沦为这局棋盘中的棋子了，哪怕是豁出自己的命，也绝不能让无辜的人再受到伤害。

许嘉诺捏紧了拳头，望着许氏墓园的诸多墓碑，有老夫人，许嘉诚，许父，许祖父，诸多许氏的成员，亲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许嘉诺知道，自己也总有一天会长久的在这里长眠。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属于自己的使命，只是意义不同罢了，在墓园里长眠的人们，只是完成了属于自己的使命，但许氏的使命尚未完成，许嘉诺恨过许父，为什么要把自己待来这个残酷的世俗，自己的使命不就是完成许氏的结尾吗？既是许氏的使命也是自己的使命。

一直直到大雨彻底停了下来，已经到了三更半夜了，许嘉诺整个人早就湿透了，她开车离开了墓园，快到医院时，忽然将车停了下来，又折回去了许宅，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去了医院。

值班的护士认出了许嘉诺，很识时务的没吭声。

程思已经睡熟了，呼吸声均匀，蜷缩着，像极了一个没人要的小野猫，许嘉诺很心痛，但已经找了很久，至今尚未音讯。

许嘉诺就这么坐在床边，接着月光望着程思的脸。

许嘉诺知道自己很累，已经48小时未闭过眼了，眼睛里有着血丝，但她就是想看看这个小家伙，见到了，就不感到累了。

就这么一直做到天微微泛白，程思欲要转醒，才略有些慌乱的离开了病房。

程思醒了，感到自己好像从未睡地那么踏实过。

第37章 冰点

“小思，你能不能说句话啊，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总不可能一直这样颓废下去吧。”宋雪有些急了，面对程思的麻木，宋雪有些恐慌，在她的印象里程思就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现在的变化实在太大，让宋雪不免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程思就盯着墙壁，一言不发，对宋雪的话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难过，刚才程阿姨来看了看你，知道你难过才没进来的，你这样，叫我们大家都很担心，阿姨上了年龄不容易。”宋雪在一旁道。

半晌，宋雪见程思还是一动不动，又道：“而且，这件事，叔叔还不知道。”

程思的目光移向了宋雪，方才像是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像是“活”了一般。

宋雪见状，又道：“叔叔现在身体还是很不好，就在你上面的那层病房里住着，这件事儿也就只有叔叔不知道。”

程思的嘴微微的蠕动了一下，似是要说什么，但却被咽了回去，不久眼眶便又泛红，她的精神状态本就不好，宋雪本是不打算说的，见程思是这般模样，也就硬着头皮说了，现在却有些后悔。

过了半个点，程思开口说话了：“这件事，别让我爸，知道。”她的声音很小，宋雪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宋雪有些犹豫，有些忐忑的对程思说：“许嘉诺在外面。”

程思听见这个字眼很激动，充满抵触：“我不想见她，让她走吧。”面色中微微带些愤恨。

“可是。”宋雪话未说完。

程思的手指着门口，说道：“出去！”

宋雪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宋雪对着门口的许嘉诺道：“许总，小思还是不想见你。”说罢，便摇了摇头。

“嗯，麻烦你了。”许嘉诺很客气的说道。

“许总，这件事对小思的打击并不小，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刺激小思了。”宋雪说完便转身离去了，对于许家人的冷漠，宋雪还是挺未程思感到寒心的，程思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老夫人来，自然也对许家提不起什么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