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炼阳顶的日出真的很美。”墨枫异微笑道,“但那也真的很累,没有人支持我......真的很累......”
焦堰洪正色道:“累是必然的,不仅仅是你,你的父亲墨显,还有更早的文禹盟盟主,他们都是如此力排众议,自己承受住非议才能把文禹盟带向更高处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墨枫异万分不解,“我明明是为盟里肃清障碍,为什么他们要质疑我?得到那些人的肯定就这么难吗?难道文禹盟没有越来越好吗? ”
焦堰洪无奈道:“这就是为什么,能够坐上盟主之位的人只有一个,因为只有那一个人,能够在逆流之时顶流而上。”
墨枫异带着无法掩饰的悲戚苦笑一声:“看来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枫异,现在你要做的就是承受住这些非议。”焦堰洪沉声道,“不仅仅是承受住,也必须理清他们说的是非对错到底哪里有问题,江湖上对你颇有微词,虽然他们不够客观,但你也的确不够沉得住气,未免心高气傲不听劝阻。”
墨枫异应声:“我当了几年的盟主,听过最多的话就是质疑,自然不怕。”
“那刚刚我说你,你为什么就妥协了? ”
“您不一样。”墨枫异委屈地低下头默默道,“那些屠狗之辈我自然不必理会,可若是您也说我错了,那我恐怕就真的错了。”
焦堰洪轻笑道:“孩子,我也是人,有时也会判断错。所以在任何相信你之前,你要先相信你自己,哪怕是我,甚至是更加老重之人,你也不必理会,外界言语只能入耳,不可入心。”
“多谢师祖! ”墨枫异坐着一拜。
“但是如果——”
焦堰洪顿了顿,“——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一份肯定,那我就给你吧,你做的很对,为江湖守秩序,为文禹盟立规矩,这就是一个盟主该做的。”
墨枫异忽然就红了眼眶,之前那些人骂他忘恩负义欺师灭祖的时候他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忽然有个人来说他没做错,这下子可就忍不住了。
墨枫异死死压抑住眼泪,咽了口唾沫开口:“师祖......”
“孩子,你还很年轻,这个位子属于你,我希望你别因为这些非议就放弃。”焦堰洪淡声道。墨枫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生怕那不争气的眼泪就要落下来了,还好他还算忍得住的,只是狠狠点头。
“我其实......是有事想问您。”
焦堰洪淡笑道:“因为凌紫冥? 《斩髓策》上的确讲过,她已经......”
“不是,是我有些疑惑想问您。”墨枫异守住情绪,揉揉眼眶,“我想知道您是什么时候来的皇城? ”
焦堰洪想了想道:“该有十五年了,问这些做什么? ”
“才十五年么......那我娘过世的时候,您在皇城吗? ”
焦堰洪眉头一蹙:“不在,宋与善那个老爷子回乡之时,我就和他一起去了德州,后来懒得待了,才来皇城的。”
“那......您有没有听说过什么关于我娘的事? ......或者......皇后娘娘? ”
焦堰洪脸色一变:“你在胡说什么?你的母亲是公主,皇后娘娘是皇后,能什么事? ”
“我年纪太小,她们之间的事也早已作古,我本来不想追究,但......我娘的死......”
“这和你没有关系! ”焦堰洪忽然大声道,“父辈祖辈的事,你不应该掺和进来。”
墨枫异烦躁道:“我也不想! 但我总是做梦,尤其是回了皇城之后! 我总是能梦到我的父母! 我知道我娘不是病逝! 我知道我爹自废武功一定有原因! 但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瞒着我! ”
他是不想表现得这么明显的,但他现在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不知哪里可以出去,只能一通乱撞求个幸运,只盼那些个人对他手下留情,给他留个尚且可以透气的口,别就这么一掌拍死他,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个全无用处的害虫,但也不好自己讨厌自己吧。
“种种过往,我也知道的不多。”焦堰洪轻叹道,“我并非朝廷中人,这些自然也是道听途说,我只是听闻,你的母亲香悦公主曾经与皇后有过矛盾。”
墨枫异心口一顿:“是什么?皇后是真的......”
“你知不知道坊间有过关于皇后的传闻?说她年轻之时心高气傲,不愿嫁给当今圣上。”
“那又如何?皇上不是一定要娶她吗? ”
“没错,她最后的确嫁给了皇上。”焦堰洪淡声道,“但在那之前,她便已为人妻,甚至已成人母。”
墨枫异惊颤不已:“您是说她在嫁给皇上之前,已经嫁人了?怎么可能?谁都知道项家小姐当年是未出阁的清白少女啊! ”
“我在三十多年前进过皇城,向当年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献玉,也就是后来你身上的这块霞光琉星佩,这就是我当初听说过的事,而且还流传甚广,说是项家小姐虽未出阁,却已与皇城中一位唱戏的旦角私相往来,甚至她后来有了身孕。”
墨枫异扶住桌角,这惊天的消息他一时还无法接受。
“那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吗? ”
墨枫异试探着问,如果项旖心生下了这个孩子......那这个孩子不就是......
焦堰洪摇摇头:“这些我并不知道,不过都是传闻罢了,而且她后来嫁入皇家,谁人再敢多言语? ”
“那我娘呢?我明明记得小时候,皇后娘娘虽然不怎么待见我,却和我娘很要好啊,她们什么矛盾? ”
“是因为香悦公主发现了这件事,与皇后争论。”焦堰洪脸上浮现一抹奇怪的神色,“当初这件事闹得不小,所以我才有所耳闻,不过被皇上压了下来,直到后来香悦公主忽然病逝,也就没人提起了。如今你这一问,我倒是想了起来。”
会吗?项旖心会因为这个杀了自己多年的好友吗?
墨枫异想想这位皇后平日里弱柳扶风温柔和煦的模样,忽然不寒而栗,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墨枫异又是晕晕乎乎出的门。
“盟主。”裴知许迎上来道,“你怎么了? ”
“老裴......”墨枫异靠着裴知许身体来支撑自己,“我头疼。”
裴知许愣了一下扶住他:“外面风大,我们先回去吧。”
墨枫异乖巧地点了点头。
结果墨枫异刚下马车,还准备回去好好歇一歇,就看到两个不速之客。
项浅荣踩着蚂蚁头也不抬地问:“嵩黎呢?我找他,不找你。”
墨枫异撇撇嘴:“不在家吗?那应该和紫冥出去了。”
项浅荣兴趣来了便打趣道:“诶我说,你还放心让凌姑娘自己出门啊? ”
墨枫异也觉得不对劲,回头问裴知许:“刚刚不是让你送紫冥回来吗? ”
“凌姑娘不让,她和嵩黎一起回来的,盟主放心,有暗卫跟着呢。”
墨枫异点了点头,刚要忽略项浅荣往里走,就听到另一个清亮的声音。
“你不是那个护卫吗? ”
墨枫异脚步一顿,堪堪回头:“席小姐。”
席彤不愿相信般眨眨眼睛:“你居然就是墨枫异?那个玩世不恭的世子? ”
项浅荣马上添油加醋道:“那可不嘛,他可不仅仅是个世子,他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外甥了,还是文禹盟的盟主啊,你看看这皇城里谁能比他风光啊。”
席彤还是瞪大眼睛看着墨枫异,最后不高兴地撅起嘴:“还不如是护卫呢......”
“席小姐来找我的吗? ”墨枫异带着笑容问。
那一笑真是笑进了席彤这个含春少女的心坎,她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长了张这么漂亮的脸,怎么偏偏也这么不靠谱呢?
“没什么事,你这么出名的人,我就是想来看看,刚让项浅荣带路,谁承想居然是你啊......”
“那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墨枫异不怎么想搭理她,转身踩上楼梯。
席彤小声嘟囔道:“看来传闻没错。”
墨枫异敏感地转身:“传闻? ”
席彤被他冷厉的眼神吓到,磕巴着道:“就是说你......风流成性,留宿青楼......而且为人傲慢无礼,仗着皇上的恩宠和文禹盟的势力嚣张跋扈......”
墨枫异嗤笑一声:“说的没错。”
说完他就又要走,项浅荣赶忙拉着席彤道:“我要等嵩黎回来,墨枫异,你总不能不让我们进门吧。”
墨枫异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不好意思,鄙人身患风寒,实在不便见客......诶项浅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