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千尘(228)

荀粲上前把他扶起来放到自己身上,墨枫异歪在他怀里,安静地闭着眼睛。

“我陪你一起喝? ”

墨枫异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轻声问:“你不是还要抓人吗? ”

荀粲手臂收紧,把他更加往自己怀里圈:“布阵图找到了,此事可以禀明圣上,不需要我抓。”

墨枫异疲累地点点头,然后睁开眼睛:“你打算把阿鸢葬在哪儿? ”

荀粲从他手里拿过酒壶,仰头给自己灌了一口:“我家祖陵。”

“她会开心的。”墨枫异抚上他的脸,转过他的头落下一吻。

他们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泪水,可都未曾落下。

荀粲像是被刺激了一样发狠,墨枫异腰间轻颤。

“轻点......”

墨枫异也不再说话,轻轻吻过他的眼角,触碰到一片温润。

“你......”

“别说话。”荀粲的嗓音有些沙哑。

墨枫异被他抱起来放在床上,他感到一种陌生的情绪。

他睁开眼睛,发现那人也与他对视。

“我知道你难过,我也是。”墨枫异擦去他眼角的温湿。他们是这样亲密地接触,荀粲只是一点点不对劲墨枫异都可以察觉。

墨枫异忽然道:“带我走吧。”

荀粲瞬间停下所有的动作,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他。

“你说什么? ”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无论是皇城还是磐啸台,我都厌恶至极。”墨枫异轻松地笑了一下,“我想和你浪迹天涯。”

荀粲心下惶恐,从前墨枫异无论怎样都没想过逃离,这次是怎么样?

荀粲吻了吻他的额头,再从眉梢到眼角,最后只道:“我可以,你不行。”

墨枫异抬眸无言,荀粲继续道:“我若是离开,放弃的无非是荣华富贵、名誉权力,但你不一样。”

墨枫异趴在他的胸口耍赖:“可我什么也不想管了,我只想跟你走......”

“那好吧,我带你走。”荀粲无奈地把他揽在怀里。

墨枫异唇角弯起,放心地嗅着他身上的沉香味,慢慢入睡。

荀粲轻轻吻着他的额头,他知道墨枫异不过是要一个肯定的声音。

水! 还是水!

墨枫异险些疯魔,为什么次次都是水!

这次不是惊醒,而是荀粲把他推醒的。

“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荀粲探上他的额头,有些发烫。

墨枫异脑中沉闷,只能靠在他身上点点头。

“让你昨晚喝酒,都发烧了。”荀粲抱怨着下去给他倒水拿被子。

“烧了吗......”墨枫异支着身子侧躺着,望向窗外,已经蒙蒙亮了。

荀粲端来热水,然后给他盖上被子道:“昨晚其实就发现你不对劲了,但没说。”

墨枫异声音也有些哑了:“你还看着我发烧? ”

荀粲勾起唇角:“烧糊涂一点挺好的,睡吧。”

墨枫异身上犯懒,实在懒得跟他争辩,荀粲靠在他身边,把他抱在怀里。

“怎么你就没事......”

荀粲轻笑:“让你平时不好好吃饭,都入秋了还不加衣服......”

后面的话墨枫异没再听进去,昏昏沉沉又睡了。

破晓,天牢。

舒汉旭背着手走进去。

“罪臣参见陛下。”昆毅手足皆镣铐,衣衫褴褛却端正自持,连跪拜都不带卑微。

舒汉旭遣散了牢里的人,坐在他面前道:“昆毅,你当多少年宰相了? ”

“回陛下,应该有十五年了。”

舒汉旭摇摇头:“过了这个秋天,就应该是十六年了。”

“陛下圣明。”

“这十六年,你做的很好。”舒汉旭起身走到他面前。

昆毅淡漠道:“罪臣有愧圣恩,犯下滔天大罪,只求陛下饶过小儿一命。”

“昆同尧朕会放他出城,只要他不生事,朕保他平安。”

“谢陛下。”

“朕不是放过他,而是嘉奖你。”

昆毅没有再说话。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闻汀兰,朕也不希望她留在皇城了。”舒汉旭淡声道。

昆毅明显一怔:“陛下......”

“朕知道你一直想要一个女儿,只可惜她终究不是你的女儿,还是别了。”舒汉旭看着跪得佝偻的人。

“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舒汉旭问:“今日荀粲进宫,告诉朕皇城里有人意图与南式传信勾结,你觉得会是谁? ”

“罪臣不知。”

“之前的事朕可以不追究,那现在呢? ”舒汉旭脸上浮现不悦之色。

“陛下,他不过是个迷途的孩子。”昆毅低声道。

“朕已经放了他一次又一次,可这次,朕不知该如何再忍。”舒汉旭攥紧拳头,“昆毅,从前你告诉朕,你可以帮他,到头来又如何? ”

昆毅叹息道:“是罪臣的错! ”

“不是你的错,而是他不知回头是岸。”舒汉旭也颇为无奈,“这一次,朕无法再放。”

“老臣知罪! 老臣知罪! 陛下三思! ”昆毅忽然什么也顾不得了。

“江芝枉顾北易之恩,擅自与南式联系勾结,朕是一定不会留她了,早在荀粲告诉朕之前,朕就已经掌握了所有的证据。”

昆毅忽然激动:“大战当前! 陛下这样会使南式更加疯狂报复! 陛下三思啊! ”

“你不说朕也知道。”舒汉旭冷漠道,“但这已经欺人太甚,朕的青锋军不会输,朕也不怕。”

“陛下! ”

“别再说了,朕已经决定了。”舒汉旭冷声道,“这些年,朕可曾薄待于你?又对南式不够好吗?难道错的不是你们而是朕吗! ”

“陛下,朝堂之事哪有对错,臣只希望陛下思虑周全,毕竟西北之地过从偏远,不适合北易人的习性,我们的大军很难占据上风! ”

“朕意已决,今日也不过是像以前一样和你聊天而已,不必再提这些。”

昆毅一怔,安静了下来。

“朕当初把你从地方上调回皇城,就是希望你能够辅佐朕,就像当年宋与善和皇考一样,只是朕想的太好,世事却不尽如人意,终究朕是留不得你。”

昆毅弯唇一笑:“陛下对罪臣的恩情,罪臣万死难报。”

舒汉旭叹息一声:“朕知道你恨朕,因为你曾经就该是宰相,早在凌兆桓之前就应该是了,只是皇考不喜欢凌兆桓,却也不喜欢你,索性干脆把你们都调了出去,朕的身边也就没有人了。”

“这都是罪臣的命,我自幼陪伴圣驾,身为伴读与陛下一同长大,自然应该为陛下分忧。”

舒汉旭坐下又道:“昆毅啊,朕还是喜欢和你聊天,像凌兆桓那样的人,实在是让朕累。”

昆毅沉默了一下,舒汉旭轻笑道:“皇考不喜欢他,朕也一样,凌兆桓这样的人适合教书育人,不应该到朝堂上来,哪怕到了朝堂,也没办法当这个宰相,唯有你合适。”

昆毅颤身一拜:“臣......惶恐! ”

“你不需要惶恐,朕知道你恨他,因为一介书生却赢了你坐上宰相之位,你不可能不恨,可是哪怕凌兆桓被父皇贬谪,当时成为宰相的也不是你,因为宋与善也容不下你。昆毅,朕知道你恨,可朕没有办法,所以只能等他致仕回乡,朕才能再把你调回来,可朕没想到,连这都是错。”

昆毅凄然一笑:“没错陛下,您当初不该调我回皇城的,哪怕是那个凌兆桓,也比罪臣更合适。”

“可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敢试图动摇朕的江山! 难道这不是欺君! 不是背叛吗! ”

“臣不敢! ”昆毅匍匐拜倒,“臣确有私心,但万万不敢忤逆圣上! ”

舒汉旭身穿金丝蟒袍,尊崇无比,但他确感觉自己非常无力,“你不敢,却也已经做了。”

“今日是朕送你的最后一程,算是全了你所谓的一片赤诚。”舒汉旭说罢拂袖而去。

昆毅低着头沉默。

何物肆。

凌紫冥的胳膊搭在案上,焦堰洪诊脉已经半个时辰。

凌紫冥瞥了一眼旁边昏昏欲睡的墨枫异。

“你不是才退烧吗?这么怎么快就出来吹风? ”

墨枫异眨眨眼睛,揉着眉心道:“这不是好了吗,我就陪陪你,反正那个没良心的也不能来。”

凌紫冥低下眉眼:“太子是要避嫌。”

“但我不用,所以我来了。”墨枫异正色道,“他最近忙得很,要打仗了,走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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