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勾着苏玙小拇指,想着没有哪件事比得上阿玙得到娘亲认可更重要。
有霍师姐严苛在前,话到嘴边,她倏地生出忐忑,言辞越发小心翼翼,流露讨好,“阿娘,这是阿玙。我终生的道侣。”
头一回见渺渺的至亲,苏玙脑门生出细汗,二话不说“扑通”跪下来。
换来容诱微微讶异的挑眉,“抬起头来。”
面对一界之主、自己必须要讨好的长辈,苏玙稳住心神,目光清直,不卑不亢。
道宫寂静无声,时光似乎停留在这瞬息。
容诱定定看她,越看越心惊,看看苏玙,再看看满面羞涩的女儿。以身、心、神、魂,温养出一副极致仙骨,且不说需花费的精力,单是想一想,便晓得自家女儿吃了多大亏。
八百余年。渺渺先天至灵体质,难怪今日一见,修为不上不下远没意料中的惊艳,反将枕边人“养”得通身灵气。
她缄默不言,薛灵渺唯恐心上人受冷落,想开口又顾虑阿娘颜面,唇张了又合,看得容诱心生爱怜,“罢了。待渺渺好些,她为你付出良多。”
苏玙郑重应下。
“以后,随渺渺唤我‘阿娘’。她爱的,正是我和阿翎要爱的。她在意你,我就当多了一个女儿。”
她容色淡漠,说出的话暖了苏玙心窝。苏玙登时对她又敬又爱,诚心诚意道:“阿娘。”
“谢谢阿娘!”
薛灵渺亲昵地抱她腰,漫长的时间,除了与阿翎有过肌肤之亲,除了最初孕养渺渺的那几年,容诱还没和谁这般亲近。她不喜与人亲近,但这范畴里并不包括她的女儿。
“你呀,随我来。”
“嗯!”
母女俩携手离开,徒留苏玙一人愣在原地,她挠挠头,很快,白衣道婢领她踏入另一座宫殿。
得了长辈认可,苏玙渐渐将这里当做她的家,慢悠悠寻回自在,知情识趣不去打扰母女二人说体己话。
她这般体贴,容诱满意得很。
……
仙灵道池,在阿娘鼓励的眼神下,灵渺除去衣裙迈入道池,呼吸间,仙灵之气滋养四肢百骸,她禁不住轻叹,知晓阿娘有心为她补回亏空的那部分,只能笑纳。
再出来时,修为抬手间窜了三阶,且有不停疯涨的架势。
容诱亲力亲为替她穿好新衣,手指轻绕,衣带打了漂亮的结,“这方池子是阿娘特意为你们所砌,是送你和那孩子的见面礼,以后可常来玩。”
眨眼被娘亲安排的面面俱到,她红了脸,“阿娘~”
“这么爱害羞,应是随了阿翎。”提到薛翎,她语气清淡,眼神却缠.绵。
“阿娘,‘爹爹’她……”
“她答应我,会来找我的。她说永不会忘了我们母女,渺渺,我们要相信她。”
“阿娘这般厉害,难道寻不到爹……不,难道寻不到母亲?”
容诱知她想见薛翎,想一家团聚,指腹轻抚她软嫩脸颊,“这是娘和她之间的约定。她说要来,我就等她来。我信她,渺渺不肯信她?”
“我当然信,母亲一生从不说谎。”灵渺眸子水润,“阿娘,今晚我能和阿娘一起睡么?”
“当然。”容诱亲亲她眼尾,“正好,和我说说你们是如何相恋的。”
……
连续三天,苏玙孤零零歇在青颜殿。容诱一封道书广而告之迎回女儿女婿,道源上界喜气洋洋。
她坐在台阶手托下巴发呆,不消片刻,斑驳倒影覆过来。薛灵渺负手笑看她:“阿玙,我回来了。”
苏玙一愣,大喜。抱着人在原地绕了两圈,苦兮兮道:“今晚不用与阿娘彻夜长谈了罢?”
“看心情呀。”
话没说完,腰肢被箍紧,“不行,入夜要陪我。”
她性子上来,霸道不讲理,薛灵渺同她过了许多年,对她秉性了如指掌,知道自己逃不开,她也不想逃,眼睛眨呀眨:“嗯~”
道宫之大,美景繁多。走了一段路,苏玙握着她手偷偷在她掌心挠痒痒。幼稚得很。
灵渺掀唇,“阿娘送了我一方仙灵道池,要试试吗?”她眼里藏着小勾子,“疏松筋骨,提升修为,很管用哦。”
苏玙得了便宜还卖乖,折身看她,嬉笑:“求我。”
“哼。”薛灵渺不服气地捏她脸,视线交错,心尖猝然一烫,不自觉软了腔调,“好罢,求你,求你给我个为人娘亲的机会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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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景国, 盛京,公主府。晏术躺在桃花树下假寐,春风拂面, 拂动她耳边碎发, 发梢扫在脸上痒痒的,她没耐烦地睁开眼, 恰好看到萱柔笑着推开窗子, 柔柔轻唤:“阿术。”
晏术被她喊得眼里的桃花纷纷扬扬,身形一晃,下一刻瞬息到萱柔身后, 手牢牢擒了她腰,“想我了?”
道途悠久, 时光长河一望无垠,她们相守了近千年, 红颜不老,青丝飞扬。萱柔转身与她深.吻, 片刻,气息微乱,“我近日总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
“感觉一切还是我最爱你的时候。”
情话含蓄深情,晏术眉眼生动, “沧海桑田随它变幻, 与你我又有何干呢?”
近千年的时光, 她们的心只要在一处,管它花开花落, 春秋荣枯?
道理是这样的道理,萱柔懒懒倚在她怀抱,“义姐和阿嫂她们离开很久了, 世间,我快要看厌了。也没多少趣味。”
晏术向来贴心,想到抛下所有立地飞升的挚友,她依着惯例低声骂了两句,晓得她的妻子起了飞升之意,她摸摸鼻子,“今日起,我们闭关悟道罢。”
萱柔天赋不及晏术,心却纯粹,一旦修道,进益是晏术无法比拟的。近千年,也算是走了后门,有苏薛二人留下的资源心法,算是走在世间最前列。
同样走在前列的,还有苏玙的亲朋好友。
大浪淘沙,岁月无情,便是昔日边城四少之一的李寺也修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然天道之下,机遇与残酷并存,边城四少,至今仍存的也唯有他一人。
清明上坟,三杯浊酒,一曲高歌。活着的人有他她不得不前行的理由,为了重逢,为了更广阔的天地,为了不白活一遭。
故人如潮水湮没于尘,平添唏嘘。
晏术与萱柔闭关苦修的当日,宁晞的第三个女儿哭着来到世上,她是真的喜欢女儿,按照漪兰的话来讲,便是正儿八经的“女儿奴”。
宁将军与宁夫人一百五十年前便入土,沾了儿女的光,活了大几百年,活够本了,含笑而逝。
彼时的宁府,欢声笑语,宁昼抱着新出生的外甥笑成了二傻子,他也有妻有子,奈何妻子这两日与他闹别扭,连带着小儿子也跟随朝天观道师前往不死海除妖。
薛灵渺与苏玙飞升上界,折卿道君悟道苦修,不理世间事,朝天观交由温勉打理,温纤与花一各自带着心上人云游。
自此世间窜出不少魑魅魍魉,改天换地,灵气纵横的时代,不仅人修渴求成仙,妖魔的野心也日益壮大。
世间道门万千,朝天观作为人间第一道门,斩妖除魔义不容辞。
所有人都忙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又或扛起肩上的责任,砥砺前行。宁昼乐见阿姐和颜悦色的模样,距离阿玙飞升已经过去将近二百年,有嫂嫂和孩子陪伴,阿姐的性子变了许多。
这是好事。人间呆久了,难免孤独,好在阿姐笑呵呵地消磨时光,明明没怎么见她修行,修为却比勤于修炼的他还要高深。没办法不服。
内室,生产后的漪兰面色红润,下唇被某人微疼的咬了口,带着点不可言说的刺激。宁晞伸手抱她,“辛苦我家兰兰了。”
修为越深,子嗣之事越艰难,这一胎花费了她们诸多努力,在喜欢孩子上,漪兰和宁晞是一样的。这是她们计划里的最后一胎,理想的一家五口。
被她使坏地咬了,漪兰嗔看她,没忍住趴在她肩膀,“孩子呢?抱给我看看。”
宁晞手指勾了她下巴,轻轻一吻,这才起身去喊宁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