豁出去了,目标就立起来了:曾思淼希望和孟意蝶甜甜地恋爱。
要说风险,思淼最多丧失一份家政工作,肉眼可见的经济损失为四万多块。
可没孟意蝶这笔单子前,她烟照抽酒照喝,也没见得不好到哪儿。
这么一算,损失就近似为零了。
思淼就在这样的高预期低风险的预判下开始行动,劲头颇像她店里挂单的那些把辛苦钱投到P2P的大妈们:XX站台, 20%回报, YY托底,稳赚不赔。
所以,年近而立的思淼对于感情有了新认知:信就会有。后来觉得这看法不太新鲜,直到有天看纪录片读到高中历史书上的一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回到家住后的思淼左手牵着毛豆,右手提着水果,“明天你孟阿姨复诊,看看骨钉长得怎么样。”
“那颗钉子就在腿里了吗?”毛豆问。
“等愈合了可以取出来,也可以留腿里。那玩意儿一般是钛合金材质,和人体兼容性很好。 ”思淼忽然想,人有没有什么可以取出来、也可以继续放置在心里的东西呢?
看了眼毛豆,思淼说,“周末咱们去看看爸爸妈妈和外婆好不好?”
“好呀,又到我妈生日了。”毛豆声音低下去,然后抬头对思淼笑,豁口的门牙长全了。
思淼回家和孟意蝶约时间, “明天早上十点复诊,我去接你吧。”
蔫了吧唧的女人说“谢谢你思淼,我自己去就行了,我约了车了。”
思淼心说那可不行,我追你呢。
思淼其实没追过人,以为“追”这个行为就是急人所急,想人所想。
董涛追自己时就这么做的:等着思淼下班,藏着为她准备的惊喜,在思淼最需要她时总在身边。
和老娘当年为董涛吵架时,思淼就护着女朋友, “她总是为我考虑”,被她老娘一句破相:真为你考虑她怎么不离婚?
可那份被人呵护的心情思淼记忆犹新。她也想掬出来给孟意蝶。
思淼早上九点出的门,九点二十到了孟意蝶家门前路上,又瞧见那辆蓝色奥迪,又瞧见了承茵意蝶。
承茵扶着意蝶,看口型像在说, “慢点儿。” 孟意蝶勾起唇,听话地点头。
都是追人,人家挽着目标的胳膊上车,说说笑笑地上了路,思淼拐到辅路上看着车屁股吃油烟。
敢情自己这块热脸缺块冷屁股贴?
思淼叉腰目送那辆车, “今天没翻老子的牌子。”她心里记下一笔。
算了,来都来了,那就替她将家里收拾好,顺便撸一下两只猫。
打开门,发现孟意蝶进步了:用过的餐具都被收拾在水池里,缺的蔬菜水果也写在纸条上。
这是准备很晚才回来了。承茵意蝶除了复诊,还有别的活动。
思淼马上翻出情债小本子记下第二笔, “下午也不打算翻老子牌子。”
在收拾孟意蝶的书桌时,思淼发现了一摞子刚被打印出的资料,什么阳城工厂预选址,什么一串英文数字后接CFDA审批进度,什么靶向药合作进度……
思淼记下第三笔账:她开始工作了,可能明天也没空翻老子牌子。
记仇归记仇,思淼做事一点不耽搁。晚饭做好后还放在保温锅里,纸条上留:不要留到第二天吃。早饭搭配我放在蓝色食品盒里了,热热就行。
再火急火燎地回店里给毛豆做饭。累出一头汗的思淼忽然想咬断牙齿:我为什么要逞一时意气带着毛豆回家了?因为她作出一副懂事大方善解人意的矫情姿态后又后悔起这个决定。
但凡她脸皮厚点,今天就轮不到承茵意蝶组合出场。也不必连着做两顿饭为了单独伺候两个人。
要是掖着秘密继续暗搓搓地追呢?是不是比摊开麻将只听牌好?
思淼又后悔起自己的二次冲动。
见色忘友的她终于想到丁蓝, “我是不是好傻呀。”
沉浸在备课里的丁蓝笑, “控制不住地犯傻才是真喜欢。”
可……这才一天,我记了她三笔账了呀。旧债新账要是积累到一定程度她还不起怎么办?
“那就换一个人。”丁蓝抬头,眉眼间仿佛仙气缭绕。
换谁?曾思淼挤眼一千多天,什么极品没见过?好容易碰到个正常点的蔫货,皮相又好看,怎么能放弃呢。
“如果真就是喜欢皮相就好了。”丁蓝往返沪城看病后,整个人的思路活泛了。
那么要强的曾思淼,不爱人皮相爱她什么呢?
大约就是天生缺了根弦,那根弦上本该长了一串儿心眼:依赖她,信任她,欣赏她,情不自禁地靠近她,受了委屈只想找她,遇到危险也第一个通知她,气她,又舍不得多骂她,骂她又觉得该多往好里想她……
那根弦挽着心眼儿在思淼的心窝里摇摇摆摆,叮当作响。
思淼颓了,“老子……真的不肤浅。老子更喜欢皮相之下的孟意蝶。”
那个虽然怂蔫无趣,但已经在阳城的日光月光烟雨雾茫里和她的生活紧密纠连的温柔女人。
思淼端出最后一盘鸡毛菜,又给孟意蝶记了第四笔, “老子怪喜欢她的,她还不知道我这么喜欢她。”
第35章
欠债的何止是大爷?是恩寡情薄的皇帝呐。
思淼的账本上记到第十五笔,三天了,也没被孟意蝶翻牌子。
确切地说,是没有在社交意义上见过孟意蝶。
她做家政时,孟意蝶不是在对着电脑写什么,就是在通话。有时来得及就忙对思淼说声“谢谢你思淼”。没空时都看不到她出房间门。
连艺术姬和二妞脸上都出现了深宫怨妇的神态。思淼蹲旁边看她们吃饭, “得了,你们不是还有老子伺候着吗?这几天也没见你们少吃啊对不对?猫砂那么臭了你们真没点数?”
思淼又看了眼楼梯准备离开,楼上“咚咚咚”三声独脚跳,孟意蝶的声音传来, “思淼……你知道阳城山北工业园吗?”
“知道啊,原先准备划公墓的地界儿。”思淼给老娘买公墓时听人说起过。
“你这两天有空可以陪我去看看吗?”孟意蝶求人时喜欢双手合十,求神拜佛般。
这就翻牌子了?思淼笑, “怎么不找小颜老师呢?”
“她不是有课嘛。”孟意蝶说完,楼下安静了。她慢慢跳到楼梯中间,看着思淼, “我……我们没有……”
怎么形容这复杂的关系呢?孟意蝶想了想, “你可能觉得我是个海王……可我和承茵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我知道呀,翻承茵牌子失败找到备胎思淼嘛。
思淼摆手,“得了,得了。明天早上我有空,送完毛豆来找你。”
备选就备选吧,梅西C罗谁还没踢过替补?
思淼回到店里继续看电视剧,隔壁修车店的洗车工已经换了个老实巴交但脑子像不太好的。朱凯正手把手教他, “谁让你把水枪对着车内垫子喷啊,你TM洗澡用水龙头对着鼻孔一个劲冲吗?”
上次那档子事后,思淼和毛豆已经做了笔录。猥琐男这会儿在看守所里。孟意蝶找的律师第二天就位,说让思淼放心,肯定要他好看。
朱凯和马静上门道歉,提着厚礼带着平衡车,说实在过意不去,别让毛豆留下心理阴影。毛豆说那人嘴巴特别臭,你们再招人可不能找这种有口臭的。等他们走后,毛豆抱着车就到楼下显摆去了。
思淼到了店门口抽烟。朱凯看到她,先有点不好意思,见思淼招手,小跑了过去。
“你表姐还说来干这个吗?”思淼心说冲她那工作的忙乎劲儿,洗车这活儿估计她会辞职。
“没说,等她养好吧。不过她最近有得忙。”朱凯说他大姨妈、也就是孟意蝶的母亲最近查出来身体有毛病, “再不放心,她也要放手了。”
“你表姐家卖药的?”思淼猜测。
“卖药?”朱凯笑,“听过百里生物吗?港股上市公司。”
思淼好像对这个公司有印象,广告里见过的。
“每年盈利近亿的公司,我表姐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朱凯摇头, “我姨妈那个人就是……挺古怪。我们亲戚沾不到光的,做她的孩子也特别难。”
思淼掰开手指头数了数有几个零。咋舌后不敢相信地看着朱凯,“她家一年够老子不吃不喝干一千年! ”修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