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臣贼子+番外(159)

为何要各不相让?为何要赌气寄出那封和离书?又为何要在好不容易再见之时,句句化为刀锋直捅他的心窝子?!萧岑,你明知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刺激,究竟为何要反反复复地折腾他一次又一次?!

谁才真正是“恃宠而骄”的那个人?

萧岑手中紧紧攥着一方沾染了血迹的锦帕,把头歪在床柱上闭目浅眠,似乎是累极了。然而细看之下,却见他眉心紧蹙,眼珠子还在薄薄的眼皮下转来转去,显然早深陷在梦魇中动弹不得,嘴里还不时呢喃着几声呓语,“九商......醒来......阿檀知错了......祖父,快将九商放还给孙儿......阿檀真错了......”

“同心同德,白首如新。定不负......君。”

“萧卿......大将军快醒醒!怎的睡在此处?可千万莫凉着了......呃!大、大将军你......是朕啊!!!唔......”

“......”萧岑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得“卿”、“朕”等字眼,便错把前来探望自家老师的新皇当成敬元帝,给狠狠扼住了脖颈,险些酿成大祸。

最后幸亏云微等人及时赶到分开二人,这才将小皇帝自“魔爪”中解救出来。

“咳咳咳......大将军这是魇着了?怎么见了朕就掐?朕抽空来看看老师。今日情形如何?可还不见起色?”齐允臻在独自经历了“辛未之变”幸存下来,又被推上龙座成为天下至主后,脾性有了极大的变化,不再似先前那般畏畏缩缩,反倒隐隐有了帝皇威仪。

此时的他正瘫坐在桌旁的木椅上,拿帕子捂着颈侧,双目睁得溜圆满是不解地瞪着尚处于恍惚中的大将军。

“......”萧岑确实是魇着了,以至于被人往肩膀上重重推了两下,都还回不过神来。事实上,自爱侣躺在床上昏晕不醒后,他每每入眠都不得安宁,一会儿“见”到楚临秋拔刀就砍,质问自己为何要写甚么“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一会儿场景转换,变成那人目露哀愁地立于回廊口,望着漫天鹅毛雪愣愣出神,而转瞬间却又化为晶莹泡沫,消散于空气中。

“九商......九商别走了!留下......好不好?”萧岑只依稀记得自己在梦中苦苦哀求楚临秋停住脚步莫要狠心离去,并伸手一把扯住了他宽袖的边缘。

可楚临秋仍是渐行渐远了,他在彻底消失的那一刹那,似乎还嘴角微勾,朝着萧岑缓缓露出一抹极为快意的浅笑,仿佛“大仇得报”,正嘲讽自己愚不可及,错失良人。

“原来是陛下来了......您国事繁重还能抽空亲临寒舍,臣......倍感荣幸。若九商醒着,定然也是十分高兴。”说话间这人显然并未从光怪陆离的虚幻之景中清醒过来,满脑子都充斥着“九商不肯原谅我,终将离我而去”的念头。

以至于他非但头疼欲裂,心神不宁,整个身子都有如被捆了一块巨石似的直往下坠。此时此刻的大将军尚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他听见了皇帝的惊呼,“老师!!!这是怎么了?!两位先生快过去看看!!!”

齐允臻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后,直接就踉踉跄跄地扑到床边,他的面色苍白似雪,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双目瞪得比方才还大了,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

萧岑见这人如此表现,心中倏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知道定是床上的九商出现了什么状况。他彻底僵住了,甚至都不敢回头看,因为害怕自己一旦转身,他的九商就会同梦里一般......化为乌有。

楚临秋的确是出事了,不知怎的他的口鼻、眼尾及身上各处都不约而同地渗出血来,看着十分可怖。此外他的面色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青发乌,仿佛自幽冥地府爬上来的恶鬼。

在场的人见此情景,都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云微!只见他快步抢上前去,一把掀开覆在那人身上的薄被,想也不想便飞出三根金针封在其胸口的几处大穴上,试图止血。

可不想楚临秋身子过虚压根就受不得“金针”如此霸道的劲儿,当即就偏头呕出一口浓稠的黑血,紧接着又飘飘忽忽地倒回枕上,再没了声息。

“大人啊!!!”

“九商!!!啊————”

萧岑此刻已被骇得手足绵软无力,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站姿,若非杜凭生与叔平一左一右分抬着胳膊,他恐怕早就瘫到地上了。

“九商......你怎么了?怎么了......莫要吓我......先生他究竟怎么了?!先生救他......快救他啊!!!九商......血......他留了好多血......血......”

第五十一章 生路

而云先生却对萧岑的呼唤及哀求置若罔闻,整个人也仿佛入定似的站在一旁,他撤了针并将手掌抵在楚临秋的胸口处,暗忖着不若就此拍断经脉送其往极乐享福,也好过留他在这人间苦苦挣扎,受尽折磨。

“爱子临秋,父亲有幸伴你六载春秋,惜......不慎错失漫漫华年,再见时吾儿已成芝兰玉树。未尝予过关怀也就罢了,如今却还要......亲手绝你生路!只盼吾儿在天有灵,千万莫怪为父......心狠手狠。”云微这样想着,当真就抬起手掌暗中蓄力,预备逆风劈下,但却在紧要关头被人紧紧掐住腕子动弹不得。

“先生你要做什么?!九商还有气儿......他还有气啊!!!您听......他想活......”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他还整个人趴下去把耳朵紧紧贴在那人的胸口,过了一阵儿语带亢奋对众人言,“还在跳!!!先生快救他!!!九商......九商!我就知道,你从不轻易言败......没事的......没事的......别怕......人都在这儿守着你......你一定会活过来的......”

萧岑此时衣衫散乱,状若癫狂,他目露仓惶且不停地试图用手抹去楚临秋鼻翼及唇瓣的残血,紧接着又死死捏住下颌迫使其牙关大开,然后才使出食奶的劲儿往里头吹着气。

“九商!楚郎!我知你是累极不想再醒来了。可是能否请你......请你千万再为我支持一下?九商?啊?!你活过来......活过来啊!!!啊————”

“你再往如何里渡气,也注定是徒劳而无功。他根本无力吸入,已是只余进气......没有、没有......了!应当是......熬不了两个时辰了,还有何未竟之语只管说,过了这个点儿,怕再无良机......”

“你胡说!!!”

萧岑很显然被这般“绝情”无比的言语气得不轻,他霍然抬眸目光如电直直射向身后的云微,质问道,“你不救他也就罢了,怎的还咒起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你甚至还想置他于死地......若九商知晓此事,定然会十分伤怀。他底子不好,每每都会把自己气得卧床数日......哈哈,萧岑此番,不会再让他受到半分委屈与伤害了。”

话音刚落,这人就把楚临秋自床上扶起来,不顾脏污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并把头深深埋进其肩颈处喃喃道,“二敬千秋万代......岁常在......而萧岑如今只愿以吾一条残命,换吾夫几十载光景......天老爷,你可听到了?!”

说来也怪,在萧岑喊出这句破罐破摔的话语之后,原本数月来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动静的楚临秋,竟是自喉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不仅如此,他身上的乌血也止住了流淌,整个人看上去就没方才那般可怖了。

“九、九商?你、你活过来了......谢天谢地,你可算......”

“大将军!大将军这是怎么了?”

“萧岑!!!”

原来,众人在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见到萧岑突然双目紧闭头往后仰似是厥过去了。由于突然失去意识,他的后背便重重撞到床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听着都令人感到难受。而即便如此,那双手仍是下意识箍着楚临秋,免其滑落地上受到更多伤害。

这一幕使在场的人都禁不住眼眶微热,背过身去偷偷拭泪。尤其是跟随禁军自大火中逃出生天的楚府忠仆们......更是相互搂抱成了一团。

“大将军,但愿你真能将‘永生永世,再不负君’的重诺放在心上。如此,把家少爷哄得高兴开怀,说不准真就醒来了呢?”

......

太始元年,隆冬伊始,鹅毛肆虐的北境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一层荒凉且伤悲的气氛中。据传前岐枢密使大人在“辛未之变”中身受重伤,苟延数月终于不治,已于一个狂风呼啸、万分冷寂的夜晚撒手人寰,留下悲痛欲绝的爱侣及部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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