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番外(407)
韶儿一定喜欢。
楚时慎见叶久开了头,暗自舒了口气,不经意间手心里已经起了薄汗。
他眉头一抽,在朝堂上和十几个言官争辩时,都没现在这么紧张。
“朕……我,那个,上次你那酒楼助我平息逆党立了大功,我想了想,你也不缺银钱,不若挂个皇家御用酒楼的名号,想来更风光些。”
叶久闻言抬眸,看着楚时慎有些不自在的模样,眸中有些许讶色。
楚时慎没找她算账,反倒给她打起广告来了?
“陛下美意微臣心领,只不过我那火锅店小本买卖,走的平民路线,上不了排面,担当不起。”
她顿了顿,又道:“再者康盛同塔尔开商路于我已经是极大的好处,我没那么大抱负,什么民不民,国不国,我先前那计策,只不过是想让我进货便宜点而已。”
楚时慎闻言怔了好久,看着叶久纯净的眸子,脸上的笑容有些垮掉。
他以为叶久开了口,又接受了他的好,便是和解的意思,到头来都是他想多了。
这人之所以这般恣意无拘,压根是把他推到了九霄云外。
楚时慎眸中一痛,攥了攥拳,又道:“无妨,‘御用’二字也不好听,就改成‘京州第一食府’吧,也好记些。”
叶久指尖磨砂着茶杯口,脑海中即刻生成了一幅横标:南泥湾火锅,精选进口羔羊肉,皇帝吃了都说好!隔壁小孩儿馋哭啦!
她唇角一勾,若是哪天楚时慎知道了天下第一米庄也是自己的,会不会想抽死他现在的豪爽。
“多谢陛下。”
叶久这次没有犹豫便应下了,好似理所应当一样,一点也没有感恩戴德的样子。
楚时慎嘴角松弛了些许,看着叶久安静淡然的模样,喉咙哽了又哽,最终缓缓开口:
“那日宴上……”
“我不记得了。”
叶久抬起头,眼里似有星辰,弯唇道:“睡了一觉起来,有些想不起来了。”
楚时慎半句话都没说,就让叶久堵了回来,好像鼓起勇气呐喊一声,却被人顷刻罩了个铜钟,一时耳边轰鸣,脑瓜子嗡嗡的。
最可气的,那人眼里无比的真诚,好似事实真就是如此一般。
楚时慎一口气憋了很久,盯着叶久一眼不眨。
明明这人就是知道,明明丁点都没忘记,可人家就这样睁着眼说瞎话,他却还奈何不了什么。
毕竟是他理亏,毕竟这人不肯原谅。
“人在其位谋其事,所思所想,总有所差别。”
“坐在这个位子上,享着无尽荣光,无上权力,然而不知不觉间,就被这些虚无的东西吞噬。”
“脚踩着浮华,也终会被浮华蚕食殆尽。”
叶久缓缓地点着头,淡淡回道:“即使知道终将被吞没,人们还对此趋之若鹜。”
“手握玫瑰,痛并快乐着。”
楚时慎没有听懂,“什么鬼?”
叶久浅笑一声,“没什么,我想辞官。”
她毫无征兆的一句彻底打蒙了对面冷峻的男人,楚时慎面色骤变,看着叶久皱紧了眉头。
“你说笑的?”
叶久抬眸,直视着他的眼睛,“字字真心。”
好一个字字真心。
楚时慎嘴角渐渐开裂,不由颤了一下。
所有的退让,都换不来这人半点波澜。
原来所有的真心,都放在了这里。
“朕不允。”
似是料到了楚时慎会有这样的反应,叶久一点也不急,不紧不慢的道:“陛下难不成想养个废人?”
楚时慎渐渐捏紧了拳头,叶久的意思他明白,纵使留在朝堂,这人也不会再帮他什么了。
他咬咬牙:“不过一个侯爷,我康盛国库还是将养得起的。”
叶久眉头一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知道楚时慎何来如此执念。
“留这样一个人很危险,陛下应该知道。”
楚时慎眸中一凛。
终究是挑开了这个闻之心梗的话题。
他既依仗叶久的聪慧,又忌惮她过于聪慧。
这样一个人很危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这人,就占了半片汪洋。
叶久见他沉默,心中已有答案,即便和自己所料的差不多,但真实的发生,她心里不免有些酸涩。
与人半分善,是成全,满分情,就成了负担。
“微臣告退。”
她突然想起一句很有名的话。
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倒是颇为应景。
叶久喝了一肚子清茶,一如第一次来这里一样,空手来,又空手去。
脚踏出朝元殿的楠木门槛,只听得身后低声一句:
“你在找祁家余孽,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楚时慎:我脸不要了。
叶久:晚了。
上午上午,只要我屋还亮着,那就是上午!
各位上午好……好呀……(抱头)
第300章 终相见
固北村。
“……正方形的面积等于边长乘边长,三角形的面积等于底乘高除以2……”
村北头的一件半围挡的茅草屋里,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
一儒雅的中年男子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正一句一句念着。
屋外石桌边,一村妇背对着草堂,不断翻看着蓝皮册子。
书页停留在“酸碱度”一页上,女子的手顿住了。
反复看了好几遍,女子最终把书册放在石桌上,微微发起呆来。
“叶夫人,叶夫人!”
杜知杭扒在柴门上,招招手朝里面喊着。
祁韶安闻声回过神,瞧着是杜知杭,又见里面的孩子纷纷回头,连忙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杜知杭忙闭了嘴,指了指小柴门,祁韶安见状快步上前,给他开了门。
“叶夫人你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已经入秋,天气转凉,但杜知杭额头上仍有些汗珠,想来是一路跑来的缘故。
祁韶安闻言轻笑一声,回头看了眼那草屋,轻道:“想来便来了。”
“我今日来……”
“哎哎哎,我说姓杜的,你能不能不要三天两头往我妹妹这里跑,你都成亲有了家室,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一道嫌弃的声音从两人身侧传来,只见祁逐溪抱着臂靠在对面的石柱上,面色不悦的盯着杜知杭。
杜知杭瘪瘪嘴,“我说祁大哥,虽然我对叶夫人有好感,但那完全是欣赏之意,再说兄弟妻不可欺,这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祁逐溪切了一声,“说的天花乱坠,谁知道你有什么鬼心思。”
杜知杭被他一噎,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去派人把那萧守备叫回来,反正也没过多几天,跑快点也追的上。”
“你!”
“好啦,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
祁韶安在一旁无奈开口,这两人从一见面就不对付,兄长觉得杜知杭有所企图,而杜知杭又隔三差五往这边跑,两人一对上就要吵上两嘴。
杜知杭见祁韶安发话,也不接着气祁逐溪,他扫了眼里面的学堂,似是感叹道:
“要是叶兄在就好了,若他看到临江县里大小村子都开设了学堂,念着他给的书,不论男女贫富,有教无类,一定会欣慰的吧。”
祁韶安心里咯噔了一下,面色也渐渐沉了下来。
二十五日。
她依旧不能听到那个名字,一听心里就像热油泼过一般,一阵空白后,热辣刺痛。
祁韶安浅浅的吸了口气,转身进到院子里,把桌上的蓝皮书小心收好。
“哎,你今天来什么事,不会又是过来视察吧?”
祁逐溪见自家妹妹突然消沉下来,心里有些心疼,也越发瞧杜知杭不顺眼了。
杜知杭一拍脑门,后知后觉道:“哎呀,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他瞪了祁逐溪一眼:“都怪你。”
祁韶安走出来见两人又要吵起来,心情不怎么明朗的她冷冷瞟了两人一眼,从旁绕开,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
杜知杭连忙跟上,把手里的折子递过去,正色道:“京城那边来了消息,你让我打听的有信了。”
祁韶安登时刹住,身后的祁逐溪差点撞上去。
她捏着衣角,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自打知道贤王在中秋之宴逼宫后,她几乎夜夜不得安眠,唯恐那人出了什么差错,可如今京城真的来了消息,她却不敢问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