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番外(356)
明明那布灵布灵的门帘子那样耀眼,晃得她眼前一片白茫茫,可她还是看到了不远处,那微伏的背影。
几月未见,恍如隔世。
宋初浔眼眸微垂,点了点头,走了进来。
楚笙站在一旁,看着宋初浔不自觉地挪到了床的旁边,眉毛轻轻挑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游移几番,轻轻开口:
“薛姑娘的药怕是快好了,我去看看。”
宋初浔闻言回过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人家的地盘上把主人给忽视了,歉意的福了个身,“多谢公主。”
楚笙莞尔一笑,“小侯爷的挚友便是我的朋友,宫里不会有人搅扰你们,安心便是。”
说罢,她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宋初浔有一瞬间的惊讶,但身侧传来的一声呢喃刹那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
薛纡宁悠悠转醒,许是躺的久了,身子有些麻,她眼没睁开,先是小幅度动了动手臂。
还不等她大脑回过神来,手臂上突然多了一道不轻不重的揉捏,正压在她酸麻的地方,她脑子一时空白。
“这里?”
耳边出现一道沙哑的声音,不似那公主殿下清淡无波的声线,也不似皇帝的浑厚,是自己极其熟悉的声音。
薛纡宁半睁的眼睛又闭上了。
近来嗜睡,总也迷迷糊糊,竟是幻听了。
也罢,多梦一会儿也好。
“你再不起来,我可就该走了。”
那沙哑的嗓音带上了一丝波澜,嘟嘟囔囔,有些鼻音。
薛纡宁几乎是一瞬间弹坐起来,以至于拉扯到了背上的伤口,她肩膀剧烈一颤。
“初……初浔……”
薛纡宁从牙缝中蹦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她怕一松口,自己就忍不住痛呼出声。
宋初浔轻笑着,窗口的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那脸蛋晶莹剔透,像一颗鹅卵石,映着点点光泽。
“还活着,不错。”
薛纡宁悄悄的深吸两口气,扯着嘴角轻轻一笑,“命大,死不了。”
话音未落,她炙热的胸口又平白多了一层柔软的暖意。
薛纡宁眨了眨眼,直到鼻息之间充斥了满满的桃香,以及胸口有些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她才终于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缓缓伸出手,揽住了仓促扑过来的人儿。
“初浔。”
她又一次叫出了这个名字,少了些许惊讶,多了一丝柔情。
宋初浔抓着薛纡宁后颈的领口,头埋在她的颈窝,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甚至薛纡宁都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只有脖子间越来越紧的挤压感,证明她存在且活着。
良久,宋初浔放开了薛纡宁,径直把头扭去了窗户,只留个后脑勺给她。
薛纡宁弯起唇角,目光落在她桃色的披风上,柔和的目光忽得有些波动。
“初浔,你可是病着了?”
盛夏的日子,她身上却还披着披风,而且刚刚扑入鼻中的,不止有桃香,还有隐隐的草药味。
薛纡宁渐渐皱紧了眉头,自己喝了这许多日,她能确定,这不是她的药味。
宋初浔眸中闪过一丝惊慌,她下意识紧了紧披风,转头轻松道:“前些天有些热伤风,倒是你,鼻子还挺灵。”
薛纡宁眉头轻挑,“只是风寒?”
宋初浔无奈笑笑,“不然呢,和你一样,去鬼门关前转一圈?”
薛纡宁被她噎了回来,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百日魂”这三个字,面色不由一僵。
宋初浔自然看到了她神情的变化,眯眼道:“难不成你还有事瞒我?”
薛纡宁连忙摇头,“没……怎么会,过两日我能下地,陛下便会放我出宫了。”
宋初浔面上带笑,可心底却是泛起了苦涩。
恐怕只有纡宁才会天真的以为她只是在宫中养伤吧。
世上没有哪一份的好意,是无缘无故。
“好,我在府上等你。”
宋初浔忍住眼里的泪意,她唇角带笑,甚至声音里还带了些轻快。
薛纡宁心下微沉,只是若自己出宫,恐怕也时日无多了吧。
屋子里很是安静,甚至能听到滴漏不停滴答的声音。
薛纡宁看着宋初浔半垂着的头,抿抿唇,只这样静静的望着。
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明明有满脑子的事想说,可是此时此刻,她连个话头都找不到。
“几时了。”
宋初浔抬头望了望窗外,轻叹着出声。
薛纡宁心里一个咯噔,她几乎预料到了宋初浔的下一句,“我该走了。”
她下意识抓住了宋初浔的手。
“等等,我……唔。”
屋子里几声呢喃后,恢复了诡异的安静。
房门外,楚笙站在台阶上,看着手里棕色的汤汁,轻轻一笑,翩然离开。
……
朝元殿。
“见到薛姑娘了?”
楚时慎抬头扫了眼堂下,手中的笔半分没有停下。
“陛下……”
“哎,停,你若是再提让我放薛姑娘出宫,我就把你轰出去。”
叶久刚开口就被楚时慎打断了,她抬起头,楚时慎眼里的警告意味甚浓。
她抿抿唇,抱着拳,咬咬牙开口:“今日臣来并非为了此事。”
似是想到了什么,楚时慎刚才还带着玩笑的神情突然垮了下来,他眯着眼睛,沉声开口:“我不想听。”
叶久心底一颤,捏了捏拳头,她几乎已经预料到她此番开口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静谧之后,她执着道:“臣请陛下饶一人性命。”
楚时慎慢慢放下了笔,靠坐在椅子上,面色沉寂,轻道:“何人。”
“守城巡卫,萧祈。”
“啪——!”
楚时慎拍案而起,使力的右手微微颤抖,他极力克制着翻涌的怒火:“朕有没有说过,休得再提此事?”
叶久垂着头,正色道:“说过。”
“那你为何还要执意进言!”
楚时慎隐隐咬着牙,隔着削瘦的脸颊,都能看到他鼓起的齿骨。
叶久只觉周身气压一下子降了几个度,她顿了顿,开口:“为公,萧祈虽有错,但罪不致死,不应处斩。”
楚时慎沉声道:“为私呢?”
“为私,萧祈尽忠职守,为民开城门,情有可原。”
楚时慎冷哼一声,语气中有些薄凉,“为公为私,你哪点将朕这个君王放在了眼里!”
他沉着声音,眼眸之中噙着一丝失望,“在你心中,家,国,天下,再之后,才是朕吧。”
叶久心中一凛,她刹那抬起头来,看着楚时慎的眼里俱是震惊。
她万万没想到,楚时慎会这样想她。
楚时慎转过身,微微侧目,背着光,他半垂着的脸颊,有些昏暗。
“朕不求你舍命相护,只希望你能有所自知。褚府之事,朕,听说了。”
叶久指尖不住地颤抖,不是吓得,是气得。
她终于明白了楚时慎为什么会说出那个神奇的排位。
只怕楚时慎是知道了自己受人胁迫,明知沐王之计,却没有直言于他,所以在他心中,无论自己怎样曲线救国,到底还是割舍了他。
怪不得那日之后他从未提过此事,原来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
叶久眼圈有些泛红,事已至此,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抬眼扫了下楚时慎挺直的背影,一把撩开袍子,扑通一声,跪在了金砖板上。
“臣奉还当日御赐扇坠,求陛下饶萧祈一命。”
作者有话要说:莫名成了买股文??来来,通通□□,买定离手!
第265章 初见解药
楚时慎刹那回过头来,看着阶下跪得笔直的叶久,眼里盛满了震惊。
他目光紧紧盯着叶久手里的物什,渐渐捏紧了拳头。
“林时堇,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叶久并未抬头,声音波澜不惊,“知道。”
楚时慎银牙几乎咬碎,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你收起来,你我此事过去,从此再不提。”
镇远侯是忠是奸,他纵使再生气,心里也是有数。
但他无法允许其一而再再而三的破除他的底线。
曾经,他要禁军,自己毫不犹豫给了,他要保命符,自己也允了,他私办酒楼,自己全然不提,甚至沐王一事,他也可以就此翻过篇去。
可如今,他却用这仅有的保命符,救一个险些助沐王夺城、致皇宫失守之人的性命,他又怎会不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