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番外(350)
褚尚章哼笑一声,“我倒当真小瞧了他。”
“你该庆幸你没有高看他一眼,不然你褚府的卷宗之上又要多一条人命。”
褚尚章面色一寒,直直地看着叶久。
见他不说话,叶久接着道:“与此同时,你伙同兵部以及颍州知府,暗自谋划祈年台夺位之事,而在陛下将沐王调到皇陵之后,你们将计就计,把颍、燕、通三州秘密调来的士兵藏匿于皇陵,待那日你起兵后,兵部驻扎在郊外的京城卫便趁乱直入皇城,你们里应外合,便能将整个京城收入囊中。”
褚尚章闻言脸上没什么惊讶之色,只是微微一笑,“说起此事,若不是当时你将兵部尚书秦昌余的把柄呈到我面前,我怎么能顺理成章的把自己人安插进去呢。”
叶久闻言心底叹了口气,得,又递了一把刀。
“对了,这样说来我还有一事要谢你,若不是你把礼部尚书扳倒,老夫安排祈年台之事又怎会如此畅通无阻呢。”
叶久看着手里的果汁,心情不是很爽。
她拼命用力做了所有事,到头来却发现全在别人的掌控之中,仿佛一个配了南孚八个圈电池的机器人,卖力的做好每一个动作,结果却是在执行别人扔过来的指令。
“褚伯父算计之深远,真是不减当年啊。”
褚尚章忽得止住了笑,嘴角慢慢的落了下来,看着叶久的眼神带着浓浓的警惕。
叶久轻笑一声,“既然说完了今日之事,那我们就聊一聊当年之情吧。”
褚尚章眯着眼,压着声音道:“什么当年之情?”
叶久故作惊讶:“褚伯父难道忘了,当年上任颍州知府之前,上京赶考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她随后收起了满脸的笑意,直直的看向了褚尚章:“还有林将军战死岭南河谷之时。”
褚尚章霎时变了脸色,他的双手不自觉颤抖,带的铁链跟着发出些微响声。
叶久冷笑一声,“我刚才不提,褚伯父不会就真的以为我全然不知吧。”
褚尚章极力压着声音:“你…你知道什么?”
“嗯……其实也不多,”叶久托着腮想了想,“也就是褚伯父当年斥巨资进京赶考,一举中第,不仅得到当时尚是皇子的先帝赏识,还有结识了众多子弟闺秀。”
平淡的声线忽的一转,叶久沉下嗓音,缓缓道:
“而其中,就包括我父林复,还有郑大将军之女,如今的郑太妃。”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疯我……越来越想手刃褚老头……
这两章可能慢一点,我捋下前面的点,人名地名啥的我寄几都没记住。(笑哭)
第260章 谈过往
褚尚章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他目光落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缄口不言。
叶久也没指望他会自己说,便替他继续说下去:“你虽不算少年英才,但也是平步青云,一上手就是京兆府从五品掌书记,前途不可限量,结果,还是栽在了‘情’字上。”
她静静看着褚尚章,面上挂着淡笑,语气玩世不恭,像是在说一件市井传言,“郑太妃自幼混迹于军营,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那时郑太妃飒爽英姿,壮志豪情,深深的吸引了你的目光。”
“然而不巧的是,我父受任于郑大将军麾下,深得将军器重,因此也与郑太妃结识,甚至有时一同切磋武艺,然而这一切被你看在了眼里。”
叶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椅子扶手,看着褚尚章攥拳薄怒的模样,轻轻摇头,“眼见不一定为实,你以为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褚尚章微微弯着身子,良久,才道:“真相就是真相,若不是郑启有意将幼惜嫁于林复,怎会一直拖到二九年华依旧云英未嫁,又怎会最后嫁给了……嫁给了……”
褚尚章突然激动起来,叶久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替他补全:“嫁给了先帝,陷入宫院之中,受人嘲讽,敛去一身风骨,勾心斗角,机关算尽。”
褚尚章两眼瞪着叶久,她的话不好听,可也是事实。
二十几年风风雨雨,他什么没瞧见,什么没听到,只是无论沧海桑田、风云变化,曾经那飘逸洒脱的人儿,却一直留在他的心里,从未变过。
甚至,连和那个人的孩子,他也愿意拼上全力去帮。
只要她想要,自己统统可以给。
曾经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叶久看着褚尚章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泛着红血丝,嘴角却绷得紧紧的,不发出丁点声音。
那一刻,她稍稍有些怔愣。
爱而不得,最是心殇。
没有体会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评说的。
她眸子闪了闪,捏紧了拳头。
可纵使不甘,也不能成为谋害别人的理由。
“郑太妃嫁入皇宫之后,你心中愤懑,便远离了京城,到颍州当了知府,然而,你把这一切都归咎在我父亲身上,终于,在正元八年,你找到了机会。”
“那年南疆与诚王勾结,撕毁与康盛之盟约,举兵犯境,我父率领三万鹰虎营精兵迎战,然南疆攻势强硬,我父亲虽久经沙场,却也感到了吃力,于是便向朝廷请求增援。”
叶久说着顿了顿,她看着那只格外明亮的天窗,接着开口,“可所有塘报全部被诚王拦截,所去信使无一人归来,我父亲自然也知道其中定然出了事情,然边境战事吃紧,粮草也告急,他不得已,把求助的对象转向了你——曾经的旧识,且在传信必经之路上的颍州知府身上。”
叶久说着忽然苦笑了一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费尽心力派人乔装打扮拼死送去信,而这位旧友却早已失了良知,在接到近乎泣血之书时,他非但没有想怎样施以援手,反而把它扣了下来,甚至拟写了一封检举信,待事发后,好为自己谋出路。”
褚尚章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慌张,他嘴唇轻颤,矢口否认,“你胡说!你个黄口小儿,怎会知当年内情!”
叶久冷笑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抖开,“我能知道,还不是托了您的福,我父亲笔所书求援之信,就从你家书房的密室里找出来的,怎么,你难道还要我读给你听吗。”
褚尚章脸色大变,他白着脸,不断摇头,“不……不要读……”
“哦~不读啊?”叶久目光扫过信上每一个角落,“我父字字恳切,血汗之言,忠魂之意,褚伯父就这么听不得啊。”
她随后自顾自的点点头,“也是,林帅率二百残兵拼尽最后一滴血,死守岭南河谷,即便全军覆没,南疆铁骑踏过尸身,也未曾后退一步,可直到倒下,都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兵。”
“三万英魂,枉死边疆,褚伯父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听见一声声嘶吼,还有一道道血光……”
“你住口!你住口!”
褚尚章突然发起狂来,挣得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叶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甚至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与之平视:“用同胞的血换来的地位和荣耀,褚伯父,香吗。”
褚尚章疯了一样扑过来,想将叶久手里的那镌刻着肮脏与阴暗的信撕碎,然而铁链拉直,他的身体剧烈挣扎,却依旧近不了叶久的身,良久,他缓缓地滑跪到了地上。
“是他……是他毁了幼惜……是他毁了……”
褚尚章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前倾,喃喃自语。
“是吗。”
叶久直起身,把玩起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翡翠镯子,轻笑道:“眼熟吗。”
褚尚章抬起腥红的眸子,看了两息后,瞪圆了眼,“这是……这是郑……”
叶久轻轻摇了摇,“郑太妃送给我母亲的,想来二十几年了吧。”
褚尚章愣了片刻,“给你娘的?给你娘……”
叶久随意笑了一下,“你永远不会懂的,因为你的狭隘,让你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褚尚章眼里充满了慌乱和迷茫,在花白的发丝胡须下,显得格外可怜。
“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叶久不紧不慢的收起来,坐回了椅子上,似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也好啊,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褚尚章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
“云城的褚府,是你什么人?”
褚尚章愣了一下,眼里带了点点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