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祈久安+番外(294)
“说是的,我堂兄偷着跟我说,这镇远侯可是琼花馆的常客,这次也是点背,让他给撞上了……”
微雨听着,毫不客气的瞪了对面一眼,伸手拉住了祁韶安的手臂。看着她不甚明朗的面色,担忧地唤了一声:“小姐,你千万别听他们瞎说——”
“哎,小丫头,我这怎么就瞎说了?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隔壁桌的人听见微雨这话不高兴了,站起来就与她理论。
“怎么不是瞎说!我们家——”
“微雨!”
祁韶安低着头,冷喝了一声。
一时间,微雨和隔壁桌看戏的人都愣住了。
微雨看着祁韶安静如冬水的眸子,只好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愤愤的又瞪了对面人一眼。
起头的汉子看了两人几眼,感觉莫名其妙,哼了一声便回了自己的桌子。
微雨抿抿唇,眉头微蹙,轻声道:“小姐,叶大哥他肯定不会……”
祁韶安深吸了一口气,攥着拳的手微微松开,眼神瞄向了楼梯口:
“想知道真与不真,问他不就行了。”
微雨一下没反应过来,“啊?”
她顺着祁韶安的眼神,转头望去,只见东绯正僵直的站在楼梯处。
甚至见自己回头,还朝她们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东掌柜?”
东绯闻言讪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哪料想到这少夫人警惕性这么高,而且还是正对着楼梯口坐着,自己刚上来就被看了个正着,一点隐藏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东绯见自己已经暴露,只好上前行礼,“少夫人。”
祁韶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瓷杯上,抬头轻轻扫了东绯一眼,淡淡开口:
“你这几日都跟着夫君?”
东绯堪堪吞了吞口水,他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是撞了哪家神仙,让他遭这般罪。
刚刚差点被自家公子冻死,现在又快要做了少夫人眼刀下的亡魂。
就刚才那轻飘飘的一眼,他觉得自己从尾椎到后脑一下子凉了个通透,甚至还冒着丝丝寒气。
东绯犹豫着点了下头,“是……”
祁韶安收回了手,交叠于腹部,脸上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她可是去了琼花馆?”
东绯怔了一下,瞬间回过神来,一副大难临头、全面备战的模样,“少夫人您听我解——”
“是,还是不是。”
祁韶安缓缓眨了下眼睛,唇角的笑意愈发浓厚,声音飘渺似飞沙。
东绯只觉得面温婉大方的少夫人此时跟南泥湾后厨的厨娘一样,正拎着把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东绯咬了咬牙,“是。”
祁韶安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眼中无法形容的冰冷。
“她所说的应酬,都是在那里?”
东绯撞上祁韶安的眼神,动了动喉结,唇角僵硬,“是……”
祁韶安转过头,看着眼前的茶杯,忽得弯起了眉眼,柔柔一笑,“好。”
“极好。”
饶是微雨跟了她这么久,也被这如此“善意”的笑容吓了一跳,她看了眼东绯,示意他赶紧解释。
东绯自是明白,“少夫人,您莫要动气,公子他……哎,少夫人!”
东绯刚起了个话头,就感觉到身侧飘过去一阵冷香,等他再抬头时,就发现前面的桌子已经没人了。
微雨连忙起身追过去,“小姐,你慢点!小姐!”
东绯一看也追过去,却见平日里走路慢条斯理、禁步都没有多大幅度的少夫人好像突然长了腿一样,那步子快的自己都险些撵不上。
祁韶安寻到街角停放的马车,招呼了车夫一声便钻了进去。
东绯眼看着微雨也跟进去,他站在马车外面直跺脚,“少夫人,公子他不是故意的!”
祁韶安降温效果极佳的语调飘了出来,“回府!”
东绯眼睁睁看着马车夫朝自己耸了下肩,随后驾着马车离开了。
东绯愣了片刻,一拳砸向掌心,连忙拔腿朝来的方向跑去。
他前脚刚走,对面一个青灰色衣袍的男子两步跑出了铺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刹那睁大了眼睛,二话没说便跟了上去。
……
刑部侍郎府。
刑部侍郎柯卢在看着面前这位锦袍之人第n次无视自己的话,并且盯着他们家茶杯堂而皇之的发呆后,终于忍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堂上。
“小侯爷,求你救救犬子吧!”
叶久被吓了一跳,终于回过了神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半百老人,表情有些空白。
“不是……柯大人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叶久连忙去扶他,柯卢这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站起身,“小侯爷,柯某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说他要是在牢里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啊。”
叶久暂时拉回了思绪,客气的笑了一下,“柯大人,这京兆府办事一向严明,只要柯公子清白,定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然而柯卢听了这话脸一下子白了,京兆府是什么地方,前些日子那满城抓人,还把人打个半死的,不正是他们京兆府吗!
柯卢又一次掩面,“我儿命苦啊。”
叶久嘴角抽了一下,她摸摸鼻梁,“柯大人,您要知道,林某也是当事人,若是去找京兆府尹作证公子清白,恐遭人诟病。
她看着柯卢绝望的脸,又笑了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柯卢一听眼里的泪水立马刹了回去,伸手抓住了叶久的袖子,“小侯爷可有妙计?”
叶久扫了一眼,悄咪咪的把手抽了回来,微微点了下头:“此事待我上表陛下,上头派了人来,您还愁京兆府不放人吗?”
柯卢一听连忙起身行礼,“小侯爷大恩大德,柯某来世做牛做马……”
叶久摆摆手,打断了他:“柯大人言重了,柯公子真性情,林某有幸结交,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不过眼下确实有事拜托柯大人。”
柯卢愣了一下,随后又拱手,“小侯爷但说无妨。”
叶久请他坐下,收敛了面色,正色道:“我想看刑部近两年的卷宗。”
……
侯府,竹园。
直到进了院门,祁韶安紧攥的手掌才微微松开,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环顾整个院子,心头一时不知什么滋味。
她感觉自己就是只木鼓,不仅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甚至还时不时敲上两下。
而那个敲鼓的人,就是叶久。
祁韶安此时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
怪不得这些日夜夜晚归,又是浑身酒气,身上总一股异样的香气,她竟说是酒馆里人杂,才至于如此。
可偏生的自己还信了。
祁韶安嘴角挂着一丝凉凉的笑意。
去便去了,何苦骗她?
自己又不是那般无理取闹的人,何至于一个谎接着一个谎的蒙骗于她,可是认定了自己不会信她吗?
祁韶安闭上了眼睛,压着鼻尖的酸涩,尽量调息着呼吸。
“少…少夫人?”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响,祁韶安缓缓睁开眼,只见莲清拿着扫帚局促的站在自己面前。
祁韶安生气归生气,但也不是那随意迁怒别人的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怎么了莲清。”
莲清怯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囊袋,捧给了祁韶安,“这是少爷的囊袋,我已经改好了,还请少夫人转交给少爷。”
祁韶安一眼望去,只觉得有些眼熟,直到她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了上面的绣图时,脸色一下变得惨白。
“你……改了?”
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触感,这绣图,分明就是她与阿久的结发袋,怎么会变成了这般样子!
她来回翻看着,原来的袋子变小了,上面的鸳鸯图如今只剩下了一只,连理枝也变成了竹子,好一幅孤寂伤秋之景!
祁韶安手指有些颤抖,她犹豫着拉开了囊袋,眼眸一震。
“里面的发结呢?”
祁韶安不自觉已经高了一个分贝,她不可置信的翻了翻,里面只有几块香料,哪里还有那发结的踪影?
莲清见状一下子跪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奴…奴婢不知啊,少爷当时把它丢进……哦不不不,是不小心掉进了火里,出来就已经只剩半片了。”
祁韶安不是没听出来她突然的改口,心底蓦地沉了下去,“……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