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朕与秦王扫六合+番外(66)
御史说好听了是监察百官,实则就是监视,大王让御史注意这位公子,已经是起了疑心了。侍官心知肚明,恭敬地领命:“是。”
侍官开了门正要退出去,却听见偏殿那边隐约传来些动静。他抬头请示赵政:“大王?”
赵政微微抬眼:“去看看。”
侍官应诺去那边看了一下,不久就回来禀报。
“子婴公子刚才吃了些药粥后不遵医嘱非要下床走动,宫人们拦着不让出来。”
“让他走。”赵政翻开一份新的奏折,沉沉的声音里隐约带了些袖手旁观看热闹的意思:“看看他想干什么。”
第43章 我是秦王
兰池宫的偏殿门口, 嬴政裹着狐裘扶着庄喜往外走。一群宫人围着他,都张着手要扶又不敢扶,生怕他一不小心摔倒了。
庄喜简直快哭了:“公子为什么非要回去啊, 咱们在这儿休养不好吗?这么大的雪,哎哟……”
他说着又把嬴政脖子上的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口鼻。
还好没起风,不然真的要出人命的!
嬴政调整着呼吸, 热气从围巾里透出来, 变成白雾。他不想待在兰池宫,离赵政太近了, 他觉得自己会忍不住想去找他。白天昏迷前只见过那匆匆一面, 他整个人晕晕沉沉的不在状态,赵政大抵没认出他来。
换了这么个病恹恹的皮囊,他就是再神气, 也给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嬴政觉得这样也好。毕竟他现在有点吃不透赵政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少年长大了,五年里也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明显一身戾气。他不打算贸然相认, 倘若赵政心意变了,亮明身份只会让他们都尴尬。
这么想着, 嬴政被雪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
庄喜吓得不轻:“公子没事吧?”
嬴政淡淡摇了摇头。
才走了没多久, 庄喜和几个宫人就晕了向。
这个兰池宫……实在是个迷宫!地面水上空中都有朱红走廊连接环绕, 除了主宫殿之外还有许多附属的建筑,亭台楼阁都架空在水上建起,是个十分壮观的奇景。在这里不管怎么走能看到路,也不管怎么走都好像走不出去。
庄喜之前陪赵婴散步, 也只是远远地经过这里,并没有进来过,今天跟着嬴政当走到外围就撞见了赵政,加上嬴政昏迷,一阵手忙脚乱,他根本没来得及认路,这会儿彻底懵了。
说是要回去,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走哪儿啊……
正头痛呢,却见公子没有任何犹豫就走了左边一条回廊。庄喜忙跟上去:“公子别乱走,听说这里有门道的!如果走错了路,可能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嬴政颇为无聊,消遣道:“什么门道?”
庄喜觉得总算有点可以显摆的东西了,嘿嘿道:“这个走的阴符之术,要出去只有一条路,有的路尽头是封死的,有大王近卫把守,好像是为了防止刺客,据说水里还养着吃人的大鱼。”
说起来,他们当时到底怎么进来的,好像就是跟着公子,不觉不觉就到了这儿……
庄喜琢磨了一下,他也对阴符和八卦之术有点研究的,闲着没事喜欢给人占占卜啊什么的,大多数时候还挺准。他跃跃欲试道:“让我试试吧公子!万一走错路就真的不好了!”
“这里我比你熟。”嬴政拢了拢狐裘,呼出一口白气,看他这么自信,万一耽误了人才,轻笑一声:“给你个机会,试试看。”
庄喜立刻从袖兜里取出记事的小本本和一块炭笔:“数到二十,我一定能找出方向来!”
嬴政站在一旁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睫上沾了些许细霜,远远望着天际寥落的星子。
有宫人帮着数数,才到十五,庄喜就指了一个方向:“生门在东边!”
所有人都看向了东边。
嬴政轻轻颔首,“好。”
说完径自走向了西面的回廊。
庄喜:“……???”
笨拙的他忙跟了上去:“公子!公子那边是死门啊!”
嬴政并没有放缓脚步,只是继续往前走。当初兰池建造时,堪舆师故意将出路放在了死门,所以庄喜其实是算对了的。不过他能辨认出方向纯粹因为是走多了闭着眼都知道哪里通向哪里,生门死门之类,只是略略地听李斯说过,不是特别清楚。
走了没多久,拐过回廊拐角时,有宫人拥簇着一位衣着素雅的少女朝这边走了过来。
看见她时,嬴政脚步一顿。
那少女个子不高,面目清秀,眼睛长得颇为出挑,又大又亮。她整个人笼在一件淡雅的浅红斗篷下,只有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蛋露在外面,兜帽上积了一层细雪,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象牙食盒。
与嬴政对上视线后,她忙低下头,又有些懊恼地抬头瞪了他一眼,娇嗔道:“不许看我。”
她身旁的宫人察言观色道:“少使,这位是长安宫的子婴公子。”
少女哦了一声,不太情愿地向嬴政行了一礼。
嬴政收回目光,浅淡的眸子一敛,看不出什么情绪,从少女身旁走了过去。
少女回头瞪了他一眼,跺了下脚,转而对身旁侍官小声道:“他怎么这么无礼,直视秦王女官是大罪呀,他刚才居然盯着我看。”
宫人怕她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这儿可到处都是暗卫,圆融道:“这位公子常年卧病在床,想来不太知晓宫中规矩,少使,还是赶紧给大王送夜宵过去吧。”
“哦,怪不得他看着病恹恹的,算啦,走吧!”少女被提醒之后就把刚才被那位公子冒犯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提着食盒欢快地走向兰池宫。
然而走了没多远,她又像是想起什么,好奇地驻足回头看过去。
那穿着狐裘的青年独自走在大雪纷飞的曲折回廊中,步伐不紧不慢。他一边走一边抬手摘下御寒的兜帽,柔顺的长发有一些陷进帽子里,有一些垂落在外面,肩上有落雪。
不知道是不是吹到了冷风,他掩唇低低咳嗽了几声,声音隔了很远飘飘渺渺地传过来。
和风雪一样萧索。
大秦后宫里唯一的妃嫔、少使赢嫚看着那道清减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我怎么感觉他跟大王好像啊?”
宫人恭敬道:“子婴公子是先王弟所出,和大王自然是有些像的。”
赢嫚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说气度,对,气度很像,你没感觉到吗?”
宫人头皮发麻道:“少使,慎言。”
赢嫚嘟了嘟嘴:“好吧。”
她说着与庄喜几个宫人擦肩而过,那几个小宫人朝她行礼,她像是习惯了一样没去理会。
庄喜与那女少使急匆匆行过礼后,风风火火跟上了嬴政,看见他居然把风帽摘了下来,大惊失色,立刻给他扣了回去:“公子不能吹风啊!夏太医的医嘱公子这是犯了多少了!”
嬴政却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是咳嗽几下,道:“刚才那位少使,是赵政册封的?”
庄喜听见他直接喊大王名讳,顿时小脸煞白煞白的,嘴唇都抖了起来:“公子你别这样,你怎么了,大王的名讳,不能说啊……”
嬴政只是沉声道:“回答。”
庄喜又是一抖,“是、是大王册封的。”
“说清楚些。”
“清、清楚些……公子,咱们不能议论后宫啊,这是大罪……”
嬴政停下脚步看着他,眸子在风帽下看不清楚,但是庄喜就是莫名觉得可怕,忙道:“是三年前,赵太后那边有个表侄女及笄,想要大王纳到后宫去。大王不肯,太后绝食数次,每次都差点救不回来。
朝堂上本不应该掺和这些,但是当时太后一直以死相逼,闹得沸沸扬扬,朝野上下不少人都责怪大王不孝,二十多个朝臣因此跪在咸阳宫外死谏,大冬天的,前前后后跪了快一个月,有几个老臣还跪到晕厥,大王最后才封了她做少使。”
庄喜一口气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脑袋怕是留不到明天了。兰池宫是大王寝宫,多少人在暗中守着啊,他这番话现在说了马上就能穿到大王耳朵里。
完了。
而嬴政半晌没说话。过了良久,才轻声道:“他很难过吧。”
庄喜不用提醒都知道公子说的是谁了,小声道:“下人不敢揣测上意。”
但是……他曾听相熟的宫人说,那份册封少使的诏书是大王亲自写了让人送到赵太后手里的,太后打开后……沾了一手的血。从那之后,大王就再也没去过太后的甘泉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