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为你(80)
那个时候,她对白微羽产生过欲/望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喜欢白微羽,想要和她肌肤相亲,这样的想法不是没有,只是她从没表现出来过,因为那时候的白微羽太像一个温柔的孩子,她想呵护她,不想弄哭她。
云诺没有过恋爱,也没有过性,所有的绮梦都落在白微羽身上,但是在现实中看着她那样安安静静地冲她笑着,云诺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再等一等,等到她更离不开自己一点,等到自己能够给她更多的东西,等到所有的情感水到渠成,不需要谁提出那一句话。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那时候,本能和直觉就已经在告诉她,白微羽会离她远去这样一个残忍的事实了吧。
云诺空荡荡地望着天花板,慢慢开口:“够了。”
在她们之间划下越不过去的线的那个人,一直都是白微羽,哪怕现在也一样。
白微羽在渴求她,但是白微羽也在远离她。
云诺冷冰冰地说:“我不想,所以够了。”
白微羽慢慢直起上半身,窗外的月光照进来,白微羽的面孔在月光下仿佛带着水泽,乍一看,像是哭过一般。
但是她并没有哭,甚至在月色下轻柔地笑了。
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问过的话,声音像是在飘。
“为什么?”她问,“因为我是坏人吗?”
云诺没有回答,抬手抓住自己脖子上的银链,手指用力,硬生生将它扯了下来,银链绷断,在后颈带出一条血痕。
云诺慢慢地,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软弱:“你如果一定想要我回应你,把我变成丧尸,我知道丧尸是不能违抗你的命令的,丧尸是绝对忠于你的,如果你一定要我站在你身边,除非我不再是人类。”
白微羽的瞳孔轻轻缩了缩,她伸出双手,接住了那两个被串在一起的,被云诺捏得变形了的尾戒。
她收紧手指,把戒指握在掌心,过了一会儿,轻笑着低声说:“那天,我想着该送给你一些什么东西当回礼,犹豫了很久之后,造出软银自己编成了戒指,我的手艺是不是比你好多了?说是买来的也有人信,哪里像你做的那枚耳钉,如果有人真的拿那样粗糙的东西去卖,得亏得倾家荡产。”
云诺的心脏被轻轻扎了一下。
白微羽安分地在她身侧躺下,轻轻抱住她的左手,没有再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但云诺已经没有任何睡意,只是闭着眼睛。
很久之后,她感觉到轻轻的一声响,是白微羽解开了她的手/铐。
她直觉地觉得,白微羽知道她在装睡。
白微羽把她的手小心地裹进被子里,轻轻在她耳边说:“对不起,姐姐。”
“我不敢后悔我做的任何事情,我不敢想象,一旦我对什么事情后悔了,我该怎么熬过我的永生。”她很难过地笑了笑,“但是,对不起,我让你那么伤心。”
云诺的呼吸忍不住微微一滞,心头泛起汹涌的悲伤。
白微羽说:“我不会让你变成丧尸……我承认,很久以前我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初在M基地你濒死的时候,我想过,不如就把你变成阿茕这样孩子留在身边吧,但是丧尸和人,是不一样的。”
“变成丧尸后,和活着的那个人,是不一样的。”白微羽抵着云诺的肩骨,喃喃道,“作为一个人,生老病死,这本就是一个奇迹。”
**
城堡里的人非常少,除了白微羽之外,云诺常见的就只有被称为“阿茕”的女丧尸和管家打扮的丧尸六白。
“阿茕”排行第二,再加上那天见过的四白,现在大致可以确定,当初在中央基地看到的那只应该排行第三。
从一到七,齐了。
白微羽没有再把她拷在床上,但是也没有放她自由,她的活动范围仅仅只有那一间屋子,白微羽拿走了那两枚尾戒,过了一段时间又回来,将一枚新的戒指戴在了云诺的无名指上。
那枚戒指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泛着一种类似红宝石一般的光泽,透过阳光看会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缓缓流淌。
白微羽咳嗽着,微笑着说,这是新年礼物的回礼。
白微羽自那天后病了很长时间,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胃口小得跟鸟一样,很多时候只是安静地看着云诺吃饭,六白费尽心思做了各种各样白微羽喜欢的甜点,也没让她多吃一点。
云诺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接受了白微羽每晚睡在她旁边,一直等到白微羽睡着之后,才悄悄地拨开她的刘海,看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
她现在似乎随时都会停止呼吸一样,但即使已经变成了这样,她依旧没有停止对人类基地的破坏,这段时间以来,全世界残存的人类基地已经被逐个消灭了近十分之一,白微羽听二白报告这些的时候并不避着云诺,她静默地等待人类的灭亡,像是等待一个婴儿的降生。
云诺算算时间,她大概已经在城堡里住了近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以来,她和白微羽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白微羽在那晚后再也没有强求她的回应,她只是安排下一件件事情,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类彻底毁灭。
被囚/禁在城堡的第十五天,云诺醒来的时候,白微羽已经不在身边,她的眼前是一个倒吊在天花板上的男人,小礼帽,燕尾服,夸张的中世纪打扮,男人见她醒了,露出一个灿烂地笑容,语调高亢诡异。
“good morning ~”
云诺没等他说完,一拳砸在面前那张脸上。
四白一个瞬移躲开那一圈,翻身落在地上,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说:“王原来喜欢这么重口味的小猫吗?不过你倒是合我的口味,你这种,调/教起来肯定很有意思。”
云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四白被那一眼看得更加心痒痒。
房门突然被打开,二白拖沓着脚步走进来,四白一见她顿时怂了几分,后退半步就要瞬移逃走,被二白逮着瞬移前的间隙抓着头发直接砸在了地上,一张脸顿时被砸了个稀烂,溅开一片血。
二白跟拖一具尸体一样地拖着四白的头发,抱歉地朝云诺点点头道:“王有事叫他,暂且失陪,一会儿六白会来收拾,还请云小姐手下留情,不要告诉王这蠢货来挑衅过你的事情,我会给他教训。”
四白满脸血地笑了,又兴奋又变态地说:“二白小姐还真是关心我。”
二白一脚踹在他下三路,四白顿时没声了。
云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闹剧,没有理被打得哼哼唧唧的四白,转头对二白说:“我在等你。”
所有丧尸中,这只丧尸和白微羽的关系最为密切,也最为疏离分明。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只丧尸是最担心白微羽的,云诺知道白微羽永远不可能对她切实地道出真相,白微羽是个谎话连篇的人,她的谎言真假难辨,她的真实掺杂着避重就轻和隐瞒虚伪。
那她就赌,她对白微羽的不闻不问,终究会引来一些无法忍住的怒火。
二白看见云诺手指上的戒指,瞳孔猛的一缩,随即她慢慢垂下眼睛,似乎明白了云诺的意思。她耷拉着肩膀把四白扔出房间,关上房门。
“我并不想掺和王的事情,她的存在不是我这样的东西能理解的。”二白的声音里没什么火气,甚至有几分懒散,她面对白微羽以外的所有人都是一个表情态度,好像除了白微羽,所有别的都只是脚边的一张废纸。
她懒洋洋地靠在门边,静静地说:“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告诉你她到底在想什么,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关于我的,还有我知道的,我希望你听完之后,能够好好考虑一下,放过我们的王。”
二白给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个被继父强/暴多年,最后甚至怀孕了的女孩的故事,她憎恶着这个世界,懦弱得不敢反抗,被生母恶心,被同学嫌恶欺负,最后被学校以作风不正为理由开除,甚至她拿着好不容易攒下原本准备用来当大学学费的钱找了个黑诊所做人流的时候,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还在被医生猥/亵。
她无数次地想要去死。
然而丧尸就在那个时候冲进了诊所,咬死了医生,也咬伤了她。
她原本以为她会很轻松地接受死亡的结局,但是一直到身体渐渐开始冰冷变异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想要活着,哪怕咬牙挣扎无论如何都想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