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离婚吧+番外(77)
安溪情绪上头,脱口便强势蛮横道:“你给我说实话。”
说完她自己一愣,她还没在岑舸面前语气这么冲的说过话。两人相处多年,安溪从不敢在她面前耍脾气使性子。
她本能一般去看岑舸的脸色。
岑舸的确顿了一下,她抬起眼,看到安溪有些不安,又有些骄纵的表情,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不同的可爱。
而且安溪能冲她发小脾气,说明两人的距离感削弱了。
岑舸认真想了想,回答安溪:“九次。”
安溪意外:“你倒是记得清楚。”
岑舸道:“你知道的,我记性一直很好。”
安溪:“你们每次见面都说什么?”
岑舸坦诚道:“都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希望你星途平稳顺畅,所以会把关你的每一部戏和每一个综艺。曲幽给我建议,我做决定,以及……投资。”
安溪:“……”
所以,搞半天根本不是曲幽没亏待她的资源,而是因为岑舸在背后撑腰。
早知道这样,安溪早就换娱乐公司了。
可就算换了又如何,她还是甩不掉岑舸。
安溪泄气,一下子靠在椅背上。或许她就不该回国,一旦回来,她与岑舸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关系,就不可能斩得断。
她之前坚持了一路,最后还不是和岑舸坐进了一辆车里。
也许只有等到岑舸病逝……
安溪忽然转着漆黑眼珠,直直盯着岑舸打量,她现在怀疑以岑舸的财力,岑舸根本不会在几年内病发出事。
她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的。
安溪失神地想,没有第一次的退让,就不会有后面的无数次。
“小溪。”岑舸唤了她一声,这时才把花递过来,“马上你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安溪回神,下意识抬手去接,做这个动作时,她猛然发现,自己刚刚又在无意识里捏了左手无名指。
“以后你别来剧组接我了。”安溪看着淡绿色的雪山玫瑰,“让人看见了不好。”
岑舸过了好久,才答应说:“好。”
片刻,岑舸试图挑起别的话题,安溪还想着曲幽和岑舸暗通款曲的事情,突兀地打断岑舸说:“我要和曲幽工作室解约。”
岑舸话音停住。
安溪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岑舸捏了捏方向盘,很陌生地有了心虚感。
她回答道:“这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
安溪点头:“谢谢。”
后面的车程里,两人没再说话。
飞机上,安溪和岑舸都是头等舱,位置虽然不靠在一起,但因为头等舱里只有安溪与岑舸两个客人,岑舸自然地换到了安溪旁边。
安溪拍戏熬了通宵,疲惫犯困,起飞后没多久便睡着过去。
途中气流不稳,飞机偶有颠簸。安溪睡得恍惚,半梦半醒。
迷蒙间,她忽然感觉到身上笼罩下一道阴影,鼻尖闻到了岑舸身上的香水味,最后额头上落下一点温软。
岑舸偷亲了她的额头。
安溪拼命忍着躲开的欲望,闭着眼继续装睡。现在醒来太尴尬了。
岑舸又摸了摸安溪的脸,维持着那个虚压在安溪身上的姿势,好一阵没动。
就在安溪猜想她是不是还要悄悄说什么时,安溪听到了她沉而轻的一声叹息。
而后岑舸坐回了位置里,再没偷偷碰过安溪。
安溪装了一路睡,终于挨到飞机落地。
岑舸看她精神不好,便没提一起吃午饭的事,只送安溪回家。
这次是岑舸的助理开车。
安溪与岑舸一起坐后座。
没人说话。
安溪靠着车窗,闭眼休息,她现在是真的有些累,精神疲惫,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了。
“小溪。”岑舸低声开口,打破安静。
安溪没睁眼,带着鼻腔嗯了一声。
岑舸看着她说:“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答应我。”
安溪睁开眼,打起一点精神来:“什么?”
岑舸低着眼睛,犹豫了一阵,才说:“我想去祭拜你母亲。”
安溪猛然转头,瞬间清醒。
岑舸解释:“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当初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她。如果你愿意给我机会,我想亲口和她说一声对不起。”
安溪扭开脸,盯着窗外倒退的风景,语调明显低冷:“不用了。”
岑舸道:“给我一次机会可以吗,小溪。如果不能亲口道歉,我死也不会瞑目。”
安溪回怼岑舸:“要是让你去了,我妈才是真的会死不瞑目。”
岑舸登时安静。
睡眠不足让安溪头疼,她忍耐着身体不适,同时感到理智那根线开始松动模糊,有些东西要压不住了。
“不是说好不提过去的事吗,你为什么总要提呢?”
安溪想起母亲过世前两天,她在医院发生的事,想起母亲生前劝安溪放手的一句句话,想起那些怒其不争的骂语,再想起自己现在与岑舸模糊不清的关系,想起她对岑舸逐渐软化的态度……
她觉得自己真可耻。
“对不起。”岑舸道歉,“我以为……”
她没说后面的话,安溪也不想问。
岑舸轻轻拉住安溪指尖:“别生气,好吗?”
安溪闭了闭眼,忽然忍不住说出来。
“以前妈妈总让我放弃你,我一直不听,她说我早晚有一天会后悔。”安溪闭着眼哭出来,“后来我知道妈妈说的是对的,我真的后悔,可什么都来不及了。妈妈已经被我害死了……”
所以那时安溪想不开。
她每天都活在后悔里,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关注妈妈一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执迷不悟。
她无比后悔,却又于事无补,最后只能折磨自己以求发泄。
“母亲刚过世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国外。”安溪沙哑道,“每天睁开眼,就会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听话,后悔自己害死了妈妈……”
“小溪……”岑舸握紧了安溪的手,愧疚又无措,不知道如何安慰弥补,只有紧紧抓着安溪发抖的指尖。
“我真的是个罪人。”安溪道,“我母亲都那样了,我还和你牵扯不清,甚至……”
甚至心软到也许将会重新接受。
“小溪。”岑舸加大了嗓音,想让安溪看她。
安溪埋着头,只哭到发颤。
岑舸为了方便面对安溪,单膝跪在了车里,就在安溪脚旁。她仰着脸,从下往上看安溪紧闭着双眼的痛苦表情。
岑舸内疚又心疼道:“你如果过不去,我们就一起赎罪好吗?你想惩罚自己,就带上我一起。当初的事情,错在我,不在你。如果我那时没有那么自私自大,你也不会被我折腾得那么失魂落魄,还有……”
岑舸握着安溪的手,忏悔地低下头。
车里空间狭小,她别扭地单膝跪着,头颅低垂,动作扭曲又卑微。
“还有如果那时候我有及时看一看你的消息,你在国外也不会那么绝望。你怪我,恨我,埋怨我,都是应该的,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啊,为什么不是我的错……”安溪眼泪开始失控,一颗颗砸下来,落在她大腿上,“那天晚上,如果我早一点……”
“小溪。”岑舸抚着安溪的脸,指尖很快被安溪失控的泪水染湿,她的心脏也跟着颤抖紧缩起来,呼吸发闷,心口涩涨,竟真的感到了心疼。
“要是这样算责任的话,那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执意离婚,如果我没有对你不闻不问,如果我那天晚上给你回了一个电话,后面的事情也许就都不会发生了。”岑舸直起身,额头抵住安溪的额头。
两人的面庞靠得极近,近到彼此的痛苦喘息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是我对不起你。”岑舸道,“如果要怪,也是我害了你。”
安溪握住岑舸的手腕,轻轻摇头。
归根到底,感情的事情,始终不过你情我愿,没有谁害谁之说。
只是世上之事,复杂交错,一件事的发生,源头究竟在何,错误之始到底在谁……说不清。
“别哭了。”岑舸吻了吻安溪泪湿的脸,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安溪还是哭得收不住。
这些事,经年累月的积压在她心里,撕扯出悔恨的伤口,年年结痂,却年年无法愈合,层层累积,最终成为永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