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离婚吧+番外(26)
这句手写的话,以及那首手写的情诗,后来都被岑旭复印出来,然后贴在岑舸学校的公告栏上,供全校同学参观评论。
因为安溪把这两样东西拍照,晒到了社交平台上,并且还分享给好友看过,所以岑旭知道了。
岑舸不知道那些复印件的来源是安溪晒出的照片,还是原件。但她听到了安溪向好友说起岑舸给她写诗这件事时的话。
这份安溪炫耀恋情的音频,来自岑旭。内容不长,岑舸当时只听了一遍,但她记性过好,至今也记得很清楚。
第一句话是安溪朋友说的。
“哇,天啦,她竟然真的给你写情诗,还是这么工整的手写版,有诚意。”
然后是安溪的声音:“那是当然,她虽然不说,但其实很喜欢我,我感觉得出来。”
朋友拖长了语调:“切——”
还是朋友:“不过和有钱人谈恋爱什么感觉?”
安溪:“甜蜜的感觉。”
接着是一阵笑声。
“哎,安溪,问你个问题啊,你说岑大小姐非常喜欢你,那你们做的时候,她给你口吗?”
安溪:“啊啊啊啊你走开,我不要和你聊这个。”
“我靠,有吧,看你这反应我就知道。天呐,我真是想象不出来岑大小姐做这种事情的表情。”
录音结尾,还有一句岑旭的话:“我也想象不出来我们高贵的大小姐,是怎么做这种事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你妈是怎么做这档子事的,你妈的表情,很享受。”
听完录音的最初,岑舸并没有愤怒,她只觉得恍惚和幻灭。
那种感觉就像,原本在你印象里纯洁甜美的女神,突然一下子没了光环。你穿过了她表面的闪光,看到那层虚妄的光圈下,她真实而普通的样子。
原来她是这样的。
原来她也会在背后议论我。
这是岑舸与安溪第一次分手的理由。
她们和好是在次年的三月。
不是因为岑舸独自在国外,孤独难以排遣,而是因为她发现,历经失望与幻灭以后,她还是喜欢她。
就像岑舸写给安溪的那句话:“在所有不被想起的快乐里,我最喜欢你。在所有人事已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欢你。”
我最喜欢你。
远远超过预期与理性。
但安溪呢?
岑舸不能确定安溪的喜欢有多少,能维持多久,但她很确定的一点是,安溪仰慕她。而这份仰慕,足够岑舸用来主导她们之间的关系。
就像是苏梨玉和岑儒。
安溪和岑舸约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
岑舸抵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半,安溪已经到了。
一下车,岑舸就透过咖啡厅的玻璃墙看到了安溪。
岑舸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迈开步伐往里走。
因为背伤,安溪穿了一件格外宽大的格纹衬衣,卷起袖子,纤细白皙的手臂放在桌上,虚拢着桌上的冰柠檬水。
她低着头,盯着柠檬水里上浮的气泡发呆。
对面的椅子吱呀一声被拉开,岑舸落座。
安溪没立马抬头。很奇怪的,她在这一瞬间,突然产生了畏惧,犹豫是否真的要说那些话,让两人间的关系彻底的,永久的,断绝可能。
咖啡厅服务员走过来,询问岑舸需要什么。
岑舸道:“美式。”
“好的。”
服务员走后,两人陷入沉默。
咖啡厅生意并不好,只有安溪和岑舸两个人,空荡安静,什么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
安溪握住了那杯冰冷的柠檬水,抬起头直视岑舸。
岑舸也看着安溪,她比安溪更先开口。
“我给你买了一座岛。”岑舸道,“上面建了一栋玫瑰城堡……”
“岑舸。”安溪打断她,“不管你现在做什么,我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岑舸睫毛颤了一下,猛然沉默。
安溪紧抓着杯子。
“其实每次记起你,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我死去的母亲,想到她孤零零躺在厨房地板上的样子。”安溪轻轻吸了口气,忍住喉咙里的酸涩,“你现在对于我来说,不再是爱人,而是耻辱,一想到我曾经那样卑贱的爱过你,我就觉得难堪。”
话间安溪突然感到脸上湿热,她竟然哭了。她马上侧开脸,掩饰住泪痕。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想与我和好,但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安溪哑声道,“你要我怎么忘记我母亲的死,忘记你以前是怎样一遍遍的伤害过我?
“以前我死缠着你不走,是因为我爱你,但现在我不爱了,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到你身边了。”
岑舸轻声问:“那你为什么哭?”
安溪闭了闭眼,再开口说:“因为我想到了过去,想到以前我怎么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的时候,想到我母亲在医院抢救,我给你发信息,希望你安慰我,却只听到一句‘离婚了就不要联系’了的话。”
岑舸脸上的镇定平静忽然崩裂,露出仿佛是懊悔和恐慌的情绪来。她前倾身体,握住了安溪的手。
安溪捧了太久的冰柠檬水,手背都冻冷了。
“对不起,我当时……”
“我现在不需要你道歉。”安溪把手抽出来,放在膝盖上,“而且你的道歉没有任何作用,既改变不了过去,也改变不了现在。”
岑舸道:“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之前以前很多事……”
“你觉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很像你母亲吗?”安溪打断她,“你到底还要我拒绝你多少次,才能不再来打扰我?”
岑舸顿时静默。
安溪交握住膝盖上的双手,抬眸与岑舸对视。
“这段时间你给剧组砸钱,给我身边安排人,私下里照顾我……你这些讨好我的举动,真的很像极了你母亲的行事作风,让人感到非常的可笑。你凭什么觉得,你花点人民币就能弥补过去犯下的错?”
安溪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准备走:“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放过我,也给你自己留点面子吧。”
“我母亲快死了。”岑舸突然说,“她今天告诉我,她要死了。”
安溪脚步停了一下,然后说:“我很遗憾。”
安溪还是走了。
岑舸独自在咖啡厅里坐着。
服务员终于端来了她的美式咖啡,见另一个客人已经离开,她心里奇怪,却又不敢多问,因为岑舸的脸色实在是难看。
放下杯子,服务员很快消失。
咖啡厅里只剩下岑舸一个客人。
冷冷清清。
美式咖啡用透明的玻璃杯装着,冰块浮在表面,无声融化。水汽在杯壁上凝结成珠,沿着光滑的杯面滑落,浸湿木质桌面。
等到最后一块冰也快融化干净了,岑舸才起身离开。
她拉开椅子,往前跨了一步,却意外踢到桌子脚,咚的一声跪摔在地上,肩膀撞到桌沿,打翻了桌面上的柠檬水。
带着酸甜气息的液体哗啦啦的滴落下来,一半溅在地上,一半落在岑舸肩膀和手臂上。
“哎呀,你没事吧?”服务员听到动静,急忙过来扶岑舸,但岑舸像是站不起来了似的,服务员拉了半天,硬是没能把人扶起来。
“我来。”岑舸的助理闻声从外面赶进来,想架岑舸的手臂,把她扶起来,却被岑舸推开了。
“我没事。”
岑舸撑着被柠檬水打湿的桌子,慢慢站起来。
她只是坐了太久,腿麻,加上突然摔倒,小腿一时间没了知觉而已。
岑舸扶着桌子站了一会。
被饮料打湿的掌心湿润黏腻,感觉非常糟糕。
服务员扶起了杯子,正用纸巾擦拭着桌面。
岑舸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想到,那杯饮料,安溪一口也没喝。
她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连喝一口水的心情都没有了吗?
岑舸没让人扶,她自己往咖啡厅外走。
咖啡厅门外的人行道破旧不平,岑舸走了两步,忽然又被绊倒,整个人都摔趴在了地上。
助理被吓得尖叫,立马跑上去扶岑舸。
岑舸撑着手臂,起身时,她突然看到了旁边的玻璃墙。
墙面光洁,反射出她狼狈摔倒的模样。
岑舸梳好的头发有些散,几缕黑发垂落,贴在她汗湿的脸上,甚至钻进了她张开着喘息的嘴角。
这画面似曾相识,一下子将岑舸带回了2016年6月,安溪与岑舸分第一次分手后和好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