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到时间尽头(3)

贝梨心跳顿了下，扫视里余光一抹浅紫，像是一个比她略显高挑的女孩。

有惊无险，碰瓷的对象不是她，贝梨大大松了口气，也跟着转过了身子去看热闹。

“姐姐！呜呜呜！”她看不见小孩正脸，只见人扑女孩腿上，就开始嚎，“姐姐，求求你了，给点钱吧！”

早就听闻这一片儿乞讨链成熟，事业发达，更有让小孩缠人利用同情心和道德压力逼迫人掏钱的，但真见到，贝梨还是第一次。

不过她倒没顾得上别的想法，就是刚刚那孩子几嗓子“姐姐”“姐姐”的，莫名听得她耳朵不舒服。

声音过于粗了，远不像一般童声那样奶软娇脆。

非常特别，特别在于......沧桑感甚重。

真是把有故事的嗓子啊。

因为才刚刚经历各个优秀歌手的音色洗礼，贝梨看着那孩子的背影，一时神游天外地想着，这么小就这声音，长大后声带发育会变成什么样？

啧啧，说不定这个工具人乞讨孩子，未来得是个音色惊人的绝世歌手啊！

就是绝世歌手目前年纪小，还脏兮兮的，可怜被碰瓷的那位姑娘了，贝梨暗戳戳摇头。

这么热的天，是个人都不愿跟人挨着，自己的汗就够烦，还被迫跟一小乞丐共享汗水，也不知小乞丐扑了多少人，反正那衣服那手上的污渍是不能看了。

贝梨感慨完，拍拍屁股准备走人，反正也不干她的事，可步子还没迈开，就上演了叫她大跌眼镜的一幕。

那女孩相当冷静，垂着头像是跟“小孩”对视了一秒，贝梨明确看见女孩蹙起的眉宇和眸子里不加掩饰的反感和无语。

然后，女孩当仁不让地一把推开了“小孩”。

贝梨大惊失色。

虽然这种乞讨方式是挺招人烦，但好歹对待一个不过那么点儿高的孩子，连她贝梨都做不出这么粗暴的方式，实在是有失分寸了些！

直接赶走就好了，再不济你凶一下，倒也不至于动手啊。

贝梨错判孩子得摔，上前半步就要去扶，然而孩子却已然比推人的那个女孩更若无其事，直截了当扑向下一个碰瓷目标。

动作老练，行云流水。

“......”

不知道为什么，贝梨已经半抬起来落空的手就显得一副多此一举的傻样。

她有点儿恼火。

而那个“不知分寸”的女生与她擦肩而过，有一瞬那女生似乎扫过来了一眼，她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又好像没有。

“步行街，步行街，上车就走！”

“枫林大学城、妇幼，就差一个人了！”

“麻花麻花，正经儿的T｜J□□花，不好吃不要钱！”

“比臭豆腐好吃的香豆腐，吃了还想吃！”

黑车司机的奋力喊声跟小摊贩固定喇叭发出的滋啦声此起彼伏。

这些背景音此刻却像是全部消音，贝梨只看见一张冷若冰霜的精致脸庞，十足十的疏离感。

看起来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

这令原本就有些不爽的贝梨，更加不爽。

第2章

原本今天简昔是该在家赶画稿的，马上就要开学，她又是转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肯定要适应新同学、新老师，最重要的是适应新的教学环境。

她并不知道这所据说教学质量还算不错的远城一中学习压力如何，可按照常理推断，以“一中”命名的学校，通常都有几个特点，在当地，师资力量一流，学生成绩一流，课业压力更是一流。

所以，为了避免开学后时间挤压过度，她得趁着假期多存一点儿画稿，有备无患。

偏前两天她淘到了一块心仪已久的板子，上一任物主非常爱惜，不放心快递，指定要面交，说是在远城转车，刚好今天可以碰一面。

毒辣的太阳天，简昔贴心地提前买了冰奶茶给旅途匆匆的物主，短暂的接头，两人就分开了，她把板子小心收在背包里，刚出了车站没几步路却被人光明正大地“碰瓷”了。

简昔是真的很无语，鱼尾纹都拉到太阳穴了，还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她，存心恶心人呢？

地铁转了两道，回到新家的时候，简昔摸进口袋里把手机拎出亮了下屏。

五点二十三分。

已经是差不多夕阳的时分了，大概钟叔叔已经回来了，简昔心中猜测。

这是她和妈妈搬到新家的第三个星期，她已经基本知晓了这位“继父”的大概作息，也熟悉了新居的环境。

只是，仍然有些躲着那位“爸爸”。

倒不是不喜欢钟叔叔，那个已到“知天命”年龄的男人，性格温和，待她和妈妈都不错，尤其妈妈与他似乎算得上情投意合。

简昔不大愿意见着他，纯粹只是因为17岁的少女，早不是懵懂需要替代父爱的年纪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以父亲的形象进入她的生活，难免有些不自在。

钟叔叔还有个儿子，不知道人家对于父亲的再婚和新家庭抱着什么态度。

因为没碰过面，简昔其实一直有些不安。

“小昔回来了。”她刚在玄关换好鞋，就有人闻声而来。

简昔冲那个高个的男子点了下头，唇角是浅浅的礼貌笑意。

果然钟叔叔已经回来了。

“你妈妈说今天得加会班儿，晚点我再去接她，所以晚饭一会儿你自己先吃好吗？”

“好，我知道了。”简昔嗓音里笑意未减，跟钟叔叔对视了短短几秒，便错开目光，径直往楼梯走，“我等你们回来一起吃吧。”

“还不知道到底要到几点呢，你还在长身体，要饿了就先吃。”像是怕她还要坚持，钟叔叔转而说道，“对了，今天出去玩了啊，天这么热，怎么没喊小周接送呢。”

这位继父和天底下大部分继父一样，略带讨好又刻意小心，试图跟孩子搞好关系。

小周是钟家的司机，从前都是跟着钟叔叔的，但自从她们母女搬进来，大多数时间小周都待在了家里待命，方便她们。

“我怕小周叔叔也忙。”简昔抿唇。

“没事。”钟叔叔像是想到了什么，“明天，叔叔再安排一个新的。”

简昔当时没明白钟叔叔的意思，第二天看到来报道的新司机已经换成了女的。

“昔小姐，我姓郭，往后您和太太要出门喊我就是了，哪哪都方便。”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和顺又利落。

她知道，钟叔叔对她们是真的体贴，也考虑周到。

就像此刻，他们说话像是熟稔轻松，距离却隔了三米。

没有血缘的年长男人，在这个家里的大多数时间钟叔叔都会刻意而不显眼地和她距离一米以上，最近的时候就是一张桌子吃饭了。

这么大的孩子肯定不愿喊另一个人爸爸的。

而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介绍时避免尴尬，妈妈刚开口，他就直接大方朝简昔说，“以后喊叔叔就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确实对她妈妈诚心，也确实素质修养优良。

既然她也一直很想妈妈走出来，怎么看，钟叔叔都大概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佳选择。

但简昔心里却清楚，这就够了，她永远不会把钟叔叔当第二个爸爸。

这天晚上，妈妈真的加班到很晚，简昔还是没顶住自己先吃了饭，她抱着板子画了大半个晚上，后来他们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注意，新淘来的板子很顺手，等她画尽兴后，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她伸了个懒腰。

抬头时大片的树木影影幢幢投在窗帘，隐约间听到几声遥远的猫叫，简昔一时有些恍惚。

原来住在爸爸留下的老房子里时她画画到后半夜，也会听到这样的猫叫。那是爸爸单位分配补贴，自家再贴钱买的家属房，小时候住的都是爸爸的同事，后来时境变迁，房子周转易手，越来越多的外人搬了进来，但她最熟悉的地方还是那里。

她记得也就是今年的事，前几栋的张奶奶家多了只猫，是人孙女寄养的，她还去摸过几把。

简昔这个人重感情，最是念旧，面上却衿淡，少年老成。

好友符乐在她搬家前送她，特意不放心地叮嘱，“到了新学校，学神可不要太高冷。”

-

临开学前的最后一天，已经大半个月没见过雨水的远城迎来了一场暴雨。

小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家7-eleven，贝梨在家看小说玩到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就想吃雪糕了，拉开冰箱一看最喜欢的那个竟然刚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