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的长发(22)
“师傅,我扶你出去走走吧。”洛子宴说。
洛子宴给苏亦穿好外袍,又拿过梳子给他梳头。
“师傅,我让人送的百合花香料拿来了,晚上我给你烧水洗头吧。”
“好。”
洛子宴扶着苏亦来到大院中间,在凉亭的石桌旁坐下,木头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直接跳到苏亦的腿上。洛子宴想到师傅腿上还有伤,只好把它抱到自己怀里。此时,工人已从山上把水引到水池里,满满的一池子水,但里面什么都没有。洛子宴看了看水池,道:“师傅,我们往里面养什么鱼好?”
“你决定。”苏亦说。
“养些你喜欢吃的,我们养鲈鱼跟草鱼好不好?你喜欢吃鲈鱼,但草鱼好养活。”
“好。”
苏茗烟过来了。
她背着行囊;穿着一身灰色紧身长衫;束着高马尾,清爽利落,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洒脱。她走到洛子宴跟前站定,说:“我要下山了。”
“你要去哪?”洛子宴问。
“你的事办好了,我也要去找我的亲人了。”
不知为何,洛子宴觉得心里酸酸的。
“你还会回来吗?”
苏茗烟笑了笑,说:“也许吧。”
看着苏茗烟渐行渐远的背影,洛子宴心里就像打翻了的五味瓶,五味陈杂,不知是何种滋味。
在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每个人到最后都会离开?没有谁是真正属于谁。就算曾经共生死、历患难,到头来也终会分道扬镳。洛子宴不敢往下想,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师傅,终究有一天也会离去,剩下的,只有他自己。
洛子宴哽咽着,在苏亦面前跪下,握紧他两手,问:“师傅,你也会离开吗?”
苏亦看着他的眼睛,摇摇头,说:“我不会。”
洛子宴终是忍不住,伏在苏亦的膝上低声抽泣着。
也许,对于相爱的人来说,分离,远比死亡更为可怕。
☆、真相
第十九章
在洛子宴悉心照料下,师傅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转,已能运功调息和随意走动了,身上的伤口已尽数结痂,这得多亏了天叔的灵丹妙药。
听竹院经过修葺也变得焕然一新。洛子宴叫人抓来数十条鱼苗放置水池里,虽然如今才手指般细小,但洛子宴相信它们不日就能长成能上餐桌的佳肴;水池里还种上了莲藕,今年夏天定能开满一池子荷花。
浴房也砌好了,宽敞明亮,里面还透着一根竹筒水管,山水可通过竹筒引进浴房里,水管下面摆放着一只木桶。墙上还钉有两根木头栏杆,可用来放置换洗的衣物。
院子里还增添了一把藤椅,可供两个人并列坐席。藤椅是用百年榆藤编织,既柔软又坚韧牢固。
洛子宴把苏亦扶在藤椅上坐下,又给他拿了一本书籍,便去厨房里烧水,他今天要给师傅洗头。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水烧开了,洛子宴提着满满一桶开水回到院子里,又去浴房里拿来木桶,这一桶开水可兑三四桶温水,洗头足够了。他回屋取来洗头要用皂角、香料摆放好,才发现忘了让人做一张竹床,他只好回屋把自己的小木床搬出来放到院子里。
苏亦正抱着木头在看书,洛子宴朝他招招手道:“师傅,过来洗头罢。”
洛子宴让师傅躺在木床上,足有两尺长的乌发垂至木桶里,高度刚好。洛子宴用水打湿头发,抹上皂角细细地搓洗着。此时木头跑过来用头猛蹭洛子宴的小腿,洛子宴笑了笑,说:“别蹭了,待我给师傅洗完再给你洗。”
清洗加上泡发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洛子宴拿来一匹干净的棉布把头发包着轻轻擦干,再拿来木梳,根根梳好理顺才算完事。
“师傅,你坐院里看会书,让风把头发彻底吹干再回屋去,我给木头洗洗。”
洛子宴抱过木头,正要放到桶里,才想到木头怕水,这样洗它肯定惊慌。想了想,又去厨房烧了一桶开水过来。他把开水兑成温水,抱起木头放进桶里,只见木头瑟瑟发抖,却不挣扎。洛子宴轻声安抚着,细细给它刷洗着皮毛,连同耳朵,口鼻统统清洗一番。约摸洗了一刻钟上下,洛子宴见洗得差不多了,就把木头抱起,挤去皮毛上的水份,放到一块干布上,把它整个包起抱在怀里,轻轻揉搓着。
一个侍女走进听竹院。
“教主请少主辰时去神魔殿,教主设了宴席为少主接风洗尘。”
洛子宴自从那天醒来见过叔父之后,直到今天都没再相见,心中也甚是想念,便说:“请你转告我叔父,辰时我定会过去。”
洛子宴本想与苏亦一同前去,但想到他伤势初愈不宜饮酒便作罢。洛子宴安顿好师傅,又给他张罗了些晚上吃的,喝的,才收拾了自己准备出门。
他来到神魔殿,叔父、家眷、部下等一众人早已在大殿等候多时。各种美酒佳肴,琳琅满目;还有歌舞助兴。洛子宴长这么大第一次受到这样隆重的接待,他顿时有些受宠若惊,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他大方得体地跟众人行礼,敬酒,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杯觥交错,酒足饭饱。洛子宴有些恍惚了,他觉得有亲人的感觉真好,叔父的关怀备注让他全身都洋溢着一股暖流,身心舒畅。
又喝了数杯。
洛子宴醉了,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究竟是这良辰美景醉人,还是这酒更醉人,反正他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叔父架起他的手,把他扶回神魔殿寝室,拿过湿布巾,亲自为他清洗脏污。他醉眼朦胧,拉着叔父的手,说:“叔父,你待我真好。”
叔父露出慈祥的笑容,抚摸着他的脸说:“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没有早些找到你。”
洛子宴咧开嘴傻傻地笑着,他说:“没事,我没受苦,我师傅待我也极好,我师傅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叔父看着他,欲言又止,神情凝重。洛子宴停下絮絮叨叨的嘴巴,看着叔父,他说:“叔父,你为何不开心?”
叔父顿了顿,终于开口说:“孩子,你可知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可有收好?”
洛子宴摇摇头说:“我不知,叔父你知道?那你能不能告诉我?”
叔父道:“那你父母留给你的遗物可还在?”
洛子宴:“你是说神魔令吗?当然在,我师傅给我收得好好的。”
洛南天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说:“侄儿,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更何况是....唉。"
洛子宴打着哈欠,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吧,叔父,我师傅是好人,...”
叔父不再说什么,给洛子宴掖好被子,离开了。
洛子宴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回听竹院。他踏进院子里,环视了四周,师傅没在,但是院子跟他出去时不一样了,有些凌乱,地上还有些脚印。他打开门走进屋里,师傅在床上打坐,木头在旁边打盹。
他走上前去,坐在床头。
“师傅,有人来过?”
“昨晚有两个刺客。”苏亦眼睛也没睁。
“那有没有伤到你?”
“不曾。”
洛子宴好心情一扫而空,他没想到来了神魔山依然摆脱不了被人追杀,看来这神魔令确实是个祸害。洛子宴不知道也不敢想象,也许在哪天,自己跟师傅会因为这块小小的金牌丢了性命。
洛子宴心想,得尽快弄清楚爹娘的死,报仇雪恨,了结所有恩怨,然后跟师傅回苏灵山安安稳稳度过余生。
洛子宴模糊记得昨晚叔父好像说了些关于爹娘的事,但是又记不得究竟说了什么。
罢了,等师傅回苏灵山再去问个清楚好了。
又过了数十天,苏亦的伤势已经完全好了,他决定三月初十回苏灵门,洛子宴放心不下,再次要求同行,苏亦拒绝。
这天,下着蒙蒙细雨,洛子宴把苏亦送至神魔山脚下,递过细心备好的行囊。
苏亦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去罢,若是有事,我会发求救信号,无须担心。”
洛子宴没有先走,他看着师傅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山路的尽头,恍然若失,喃喃自语道:“再见面之时,会是何时?”
洛子宴回到听竹院,把屋子里里外外拾掇了一番。把听竹院里的竹子修剪好;把竣工后的泥土清理掉;再用水冲洗了石桌石椅;把师傅平常用的、穿的都归类叠好放好,他想着等师傅回来的时候,可以住得舒心一些。收拾完,便坐在床上发呆,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