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他的长发(15)
每天夜幕降临的时候,房间里就好像有一双手,等他睡着,就把他拉向痛苦的深渊,他在这个深渊里痛苦地挣扎,沦陷....
很多时候,洛子宴甚至害怕睡觉,仿佛一闭上眼就看见爹娘悲切的脸庞,他们喊着:报仇,报仇...呐喊不断地回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洛子宴觉得自己快疯了。
洛子宴起床,穿好衣衫,灌了几口茶水,想去院子里透透气。来到院子里看见有个人影,在皎洁的月光下静静地站着,云淡风轻,温润如玉。
洛子宴缓缓走上前轻轻唤了一声:“师傅。”
苏亦回过头,说:“睡不着吗?”
洛子宴突然鼻尖发酸,好像喉咙里卡着根鱼刺,他说:“师傅,你抱抱我。”
苏亦张开双臂,拥他入怀,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问道:“又做噩梦了?”
不知不觉中,洛子宴已经比师傅高出半个头了,洛子宴双手环着师傅的脖颈,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洛子宴说:“师傅,你喂我吃下失心丸,把我像木偶般牵着吧。”
“不可胡言乱语。”
“师傅,我害怕。”这一年来发生了好多事,比洛子宴之前的十七年加起来都多,他累了,身心疲惫,也许,做师傅的木偶也没什么不好。
“如果,仇人是你最亲近之人,你当如何?”苏亦问。
“最亲近之人?我最亲近之人不就是师傅吗?那就把师傅炼成木偶好了。”洛子宴抚摸着师傅的长发,又说:“自然是舍不得的。”
苏亦身体僵了僵,他缓缓推开洛子宴,说:“回屋睡罢,时间不早了,我给你沏杯安神茶。”
洛子宴只得回房,抱着木头躺在床上,双目空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师傅进来了,手里捧着一盏茶。
“喝罢,喝了就好睡了。”苏亦递上茶说道。
洛子宴喝完茶,苏亦起身正要走。洛子宴一手拉住他的手说“师傅,下个月我就把明教心法学完了。”
“而后?”
“我想启程去神魔教找我叔父,师傅可否与我一起?”洛子宴看着苏亦,眼里尽是期待。
苏亦站着久久不说话。洛子宴见状又说:“是我为难师傅了?”
苏亦还是不说半句话,拨开洛子宴的手,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洛子宴木木地靠着床头躺着,停下抚摸木头的手。他不懂,不懂自己,也不懂师傅,不懂这个世间的事,桩桩件件。
洛子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许是噩梦后的虚脱;又许是安神茶发挥了功效,无从得知,也懒得去想,洛子宴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琐碎的小事上面。
他翻身下床走到院子里,看到师傅正抱着木头躺在藤椅上看书,苏茗烟则在晾衣服。他走过去,看了看两人,问:“什么时辰了?”
苏茗烟扭过头说:“申时了,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弄点?”
洛子宴摇摇头,说:“暂且不用了,我想去外面走走。”
“那你等我一刻钟,我晾完陪你去,顺便有东西要给你。”苏茗烟说。
洛子宴只得在苏亦旁边坐下,伸手逗木头玩。木头用脑袋蹭着洛子宴的手掌,流水般的躯体在两人之间拉扯着,苏亦有些不耐烦,把木头往洛子宴怀里拱过去。洛子宴皱皱眉头,把木头抱在怀里。说:“师傅,我们去闹市走走罢,来明教一年多还没去过呢。”
苏亦眼睛只盯着书,对洛子宴的提议充耳不闻。此时,苏茗烟也整理好,过来了。她拉起洛子宴说:“走,我带你去闹市走走。”
洛子宴只得放下木头站起来,看苏亦没有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他一把攥住苏亦的手腕说:“走,一起去。”苏亦被他拉起来,没法只好跟着走。
明教的闹市跟中原也差不多,无非都是卖些吃的,玩的小玩意。三人来到一档烤羊肉串摊前站定,要了几串烤羊肉,洛子宴两串,苏茗烟三串,苏亦一串也不吃,嫌味大。
两人吃得满嘴是油,酱料沾了一嘴。苏茗烟怔怔地看着洛子宴,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抹去洛子宴嘴角的脏污,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拉起他的手快步走进人群里。
“干吗!放开!”洛子宴不耐地说。
苏茗烟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塞到他手里说:“可花了我不少银两呢,要怎么谢谢我!”。
洛子宴急忙拆开,只见信上的字迹龙飞凤舞,气势如虹:
陆教主:
近日可安好,不知我前两次去信可有收到?
得知吾侄在贵教叨扰多时,深表歉意,烦请陆教主转告吾侄,令其速来神魔教与吾相认。多谢!
洛南天
洛子宴又看了几遍,然后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折好信,揣入怀里。他喜极而泣,拉住苏茗烟的手说:“我终于等到了,我有亲人了!”
苏茗烟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到了,拉起他的手说:“走,我请你吃酒去。”
两人来到一处烤羊肉摊前坐下,要了两斤酒,三十串烤羊肉串胡吃海喝起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都记不住了,只知道两个人兴致都很高,喝到最后,两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手拉着手回到院子里。这是洛子宴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高兴,也是洛子宴第一次喝醉。
苏亦抱着木头躺在藤椅上,默默地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洛子宴摇头晃脑地走到苏亦跟前,拉起他的手说:“师傅,回屋睡觉。”
“胡闹!”苏亦狠狠甩开他的手道。
洛子宴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只得一屁股在藤椅坐下,说:“你不睡,我也不睡。”眼皮却困得不由自主地合上。
苏亦不理他,起身回屋。
苏茗烟踉踉跄跄地走到藤椅跟前坐下,靠着洛子宴的肩膀,打起盹来。
洛子宴真是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但他今晚很开心,很幸福。他搂过身边的人,口齿不清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你。”然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苏亦刚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件长袍,远远看见两人亲密的动作,便停住了脚步,转身回房去了。
两人就这么依偎着,一直睡到天亮。
☆、下药
第十三章
洛子宴醒来时,苏茗烟已经走了。他头痛欲裂,已经记不清昨晚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三人去闹市,苏茗烟给他送来叔父的信,然后两个人去喝酒....后来还借着酒劲亲了师傅?
糟了!我怎么会这么糊涂,把师傅晾在一边,还喝了酒?还....还...
想到那甜蜜一吻心里又砰砰直跳,洛子宴觉得自己昨天一定不是喝了酒,而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怎么办?师傅会不会生气?如果生气了要怎么办?
哎呀!洛子宴苦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又闻到自己身上满身酒气,顿感厌恶不已,拿了几件衣衫到浴房洗了个凉水澡。待他洗完澡出来,看见师傅抱着木头站在藤椅旁边,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洛子宴诺诺地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师傅,我、我昨晚....但、但我是真心实意的,师傅,我..."
苏亦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既是真心实意,那就拜堂成亲罢!”
洛子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什么,他睁大双眼:“真、真的可以吗?”
苏亦回过头眯着眼睛看着他道:“两情相悦,有何不可?”
洛子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脑子仿佛在打结:“那、那师傅决定选在何时成亲?”
苏亦转过身,朝屋里走去,抛下一句话:“你自己决定罢。”
洛子宴顿时懵了,幸福来得太快,他有点猝不及防,有一种快要晕死过去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大脑,他傻傻地跟上师傅,跑进他的屋里。
“你又来做甚?”苏亦正坐在床上打坐,见他进来,有些意外。
“师傅,我、我给你做鱼露百合羹吃。”洛子宴心里就像揣着只小鹿,怦怦跳个不停。
“不必。”苏亦道。
“哦、哦、那我去光明殿听学,回来再、再找你。”
洛子宴走到光明殿还没缓过神来,脑袋里胀胀的,许是宿醉作祟,又许是过于兴奋所致。
陆妃妃讲得很认真,洛子宴听得很迷糊。他今天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精神来,脑袋里全是师傅的音容笑貌,一颦一笑无不牵扯着他每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