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希德。”
莩兰乌多斯本来就不太喜欢他,对他的姓氏自己从来也没想记住,对方显然也不在意。
“......”
“......”
双方等待着由对方或是有己方发起的宣战的号角。
“向你的兄长,雷桑德拉尔•弗伦斯将军问好。”
号角声响。
莩兰乌多斯飞奔过去,一脚踢向对方的脸却被挡住,他继而抡出右拳想打在对方的太阳穴上,最为人类而言脆弱的部位对“死人”来说同样有着不小的影响,但埃尔希德偏了偏头,让这一拳只是擦坏了他的左脸。
这次换埃尔希德一拳打在莩兰乌多斯的胃部,借着一种强大的力量让他撞击在厨房的桌子上。
“莩!”
沙拉曼没有去查看莩兰乌多斯的伤势,只是怒火中烧拿出那把被他偷偷带在身上的折刀砍向埃尔希德,埃尔希德握住那只拿刀的手腕,另一只手击中他的左肩,他摔在地上——完全忘记了眼前这个非人类并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角色。
“忘了你也是个威胁。”
埃尔希德慢慢走过去,他先握住沙拉曼的领子,突然放下,直接握住他的脖子,就势把他拎起来。
莩兰乌多斯看见沙拉曼的血管慢慢鼓起,直到青蓝色变得十分明显——不行,这个人不能死去!
他重新扑了过去,双手按在埃尔希德的肩上,想把他摔在一边,但是后者显然做好了准备,转了身子,把沙拉曼也朝他扔了过去,两人相撞,都有不小的疼痛。
“你他妈......”
“真稀奇,我以为你被你哥教育的很好不会骂人,原来也能说出脏话。”
“可是我还是觉得你哥骂起人来更猛。”
莩兰乌多斯感觉胃部仅存的血液变得更加稀少,他有些后悔自己逞能走进沙拉曼的屋子,全身上下渗出的血液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他已经有几天没有捕猎了。
“看得出你最近吃的不好?还是没有吃饭?”
话对着莩兰乌多斯说,但埃尔希德却走向沙拉曼。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作为人类愿意和他走同一条路,你们真的......令人讨厌。”
沙拉曼的脖颈上重新感受到了压迫,他挣扎着想要拽开他的手指,但是天知道这怪物的力气有多大。
“你......为什么要先....解决掉我?”
埃尔希德很惊讶这时候沙拉曼还在思考。
莩兰乌多斯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他踉跄着站起来,埃尔希德和他一样在这间屋子里活动,这间房子不属于我们任何一个人。
这里有唯一的主人。
这个主人不能死!
“沙拉曼!阻止他进屋!”
埃尔希德顿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莩兰乌多斯把掉在旁边的折刀扔过去,被埃尔希德闪过,只是砍刀左边四根肋骨的位置。
他像个真正的野兽一样发出低吼,全身仅存的血液被分散到人体最能称之为武器的四肢。
他的双手猛地反勒住埃尔希德的脖子,借着腰的力量反扭,双脚落地,想把他摔过去。
他不得已只能放开沙拉曼。
“让他离开!!”
沙拉曼的眼前是那些平日里欺负自己的混混,那些小鬼。
他记得那时候莩兰乌多斯居高临下,像个过客,只是评论,却不会伸出援手。
之后自己反击了,但是之间发生了什么?
「“听我的,沙拉曼。”
沙拉曼感觉到了肩膀上的重量,以及瞬间被吸走大半的温度,莩兰乌多斯的手很凉。
“你这样唯唯诺诺又不敢还手的人能干得了什么?”
“你需要活的自由,活的像样。”
“至少需要活的像个人。”
沙拉曼印象里自己看向莩兰乌多斯,正巧对上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瞳,微弱的月光映在他些些发暗的瞳孔上,好像是一潭静水上包容的月色,邮箱是流动的波光粼粼的耀阳。」
他为了那双迷失在时间海洋里的眼睛而活着。
他像是个即将溺死的人拼尽最后的力气游到水面上大力呼吸。
“够了!不允许你进屋!”
“埃尔希德!滚出去!”
埃尔希德全身可怖地战栗着————他要逃!
身为人类的包庇者的上帝听见了央求,不允许这个不详的恶魔出现在属于人类的空间。
他想要破门而出,或者找一扇窗户逃走,却被莩兰乌多斯一一挡住,黑色的发丝变得黏在一起,死去的血液更加粘稠,五官被鲜血染得看不清表情,他失去了力气,跪在原地,莩兰乌多斯趁机咬破他的喉管,血液流失的更快了。
“莩,离开这里。”
他把莩兰乌多斯推到一边,示意他躲进浴室。
然后自己走到窗前,颤抖着将窗帘拉到两边。
明亮的阳光是最后的惩罚与救赎,恶魔向着光明跪下发出最后的哀嚎和忏悔,那些来自可怜的凡人的血液飞溅到空中碎成粉末,没了踪影。
人类是他们的猎物,猎物却反咬他们一口。
破碎的光斑照在人类的身上,另类躲藏在阴影里无声欢呼死亡的救赎。
TBC
第二十九章 尾声
淡红色的窗帘中,阳光透过镂空的图案照在男人的身上。
“是这样,对,麻烦老师了…”中年人的头发在光照下还如年少时一样火红,“沙拉曼在这里,没有来得及和您请假真是很抱歉。”
被叫做沙拉曼的男孩正坐在白色的沙发上,手里捧着爸爸亲手煮的咖啡。
“那么,你来这里就是想看看我们?”中年人走到他旁边坐下,用手拍了拍沙拉曼的头,“大男孩的依赖心还挺重的。”
“爸爸,咖啡很好喝。”说着他举了举手里的咖啡杯,白色的瓷杯上一圈明晃的金边十分漂亮,“妈妈在哪里?”
“她自己说还有事情要办,一大早就出去了。”离婚的男人眼底还有对爱人无法抹去的温柔。
“你们…真的离婚了?”
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双手握拳按在膝盖上。
“……是啊。”
“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办了。”
“你们还相爱,为什么还……你们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有些想坐起来,用力地按住双腿才不至于在父亲面前失礼。
“有些事情不是相爱就能解决的……”男人又拍了拍他的头,“很多事情…那些你不能决定的事情,还有那些需要时间的东西……”
沙拉曼站起来,甩了甩头躲开爸爸的手,他紧了紧一直没有摘下的围巾,穿上外套走向门口,他一直没有去看父亲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内疚,自责,难堪,还有期待理解。
“你要离开了?”
“啊……”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也许吧。”
“我们该说再见吗?”
“我不知道…”
不算漫长的沉没被窗外的光斑时时打断。
“说起来,你们都同意我自己住在凡尔登了……”他的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如果有一天,你们去找我,但是到处都没有我的踪影,会…怎么想?”
他的手已经握在了门把上,手心出汗,但他死死攥着。
“你需要证明自己选择的离开是正确的。”
火红的眼睛睁大,他还是回头对上了父亲有些发棕色的眼瞳。
“要怎么去证明?”
他期待一个答案,但是被给予的只是一个轻微的摇头。
他打开门离开,又轻轻关上。
小区一楼的程控门异常厚重,他微微打开挤开一条缝隙就立刻遭到针扎般的奥弗涅冷风的侵袭,他一手捂住脸颊,用另一只手费力地推开门。
他沿着小道准备离开这片住宅区,路过一片人工绿化森林地,其中有一棵被层层树枝包围,没有阳光能够穿过的缝隙,显得异常阴冷,树下也是凌乱的积雪。
凡尔登,沙拉曼所在的小区今天有着不同于往日的嘈杂——仅限于莩兰乌多斯,好得要死的听觉让他自己收拾行李的声音被放大了经过墙壁的反射吸进耳朵里。
他听见了门口的喘气声,还有熟悉的人类的味道。
习惯了赤裸着双脚,他走去开门。
“您这么急着离开?”
还没轮到自己发问,对方倒是先提出了问题,莩兰乌多斯也不恼火,只是平心静气地点点头。
“这和那天说好的不同,”他一把握住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瘦弱的男生的手,刚刚遭受寒风洗礼的人的手显然没法去温暖另一双血液早就停止循环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