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于该不该说,还是该说什么。
沙拉曼很讨厌别人把一切都当作是秘密,而且好像只是对他保密,知道事情都被解决或是已无回天之力,他才能被告知因果。
举个例子?比如说?
比如说爸爸和妈妈,比如说他们决定离婚。
到底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的心跳的很快,是因为愤怒和不甘。
还有一个人躺在满是消毒水味道的病床上,一片漆黑,只有一个金发的男人陪在她身边。
妃儿的手紧抓着床单,好像那样可以减轻脖颈上的疼痛,皮皮勒斯难得的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只是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冰冷。
这是唯一的感想。
但是对她而言,五脏六腑却是难言的热与疼痛。
残次的猎物会成为新的捕食者,这是为了把自己所遭受的疼痛传递到其他猎物内心深处。
TBC
第二十五章 25
有个女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孩提时代,和亲密的朋友围坐在一起,少见的带火炉的大厅里是女孩子欢笑的声音。
然后火焰开始上窜,冲出了烟囱,侵入小孩的鼻腔,反从嘴里钻出,她跑向大门——那里上了锁,她转而跑向二楼父母的卧室,他们在那里午睡。
火蛇吞吐着胃液绞杀着一切,追着她来到二楼,父母安静地在屋里睡午觉
——一个永恒的午觉。
她看到烈火里有唯一的出路,一扇窗。
她看到一个人的侧颜,右眼深蓝,一坛死水一样,污浊,却也引人注目,好像故意让人仔细去瞧,看看死水里埋藏了什么宝物。
她记得她向那个人伸出了手——
——惊醒。
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她一手捂住鼻子,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睛因为昏厥而不习惯周围。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被子上的温度,好像是阳光投下的温暖,看来是早上了。
阳光透过医院的百叶窗投射进来,像是把整个病房的黑暗切割成部分小块,其中一束照在被子上,还有一束打在枕头边。
妃儿适应了光线,垂下那只捂着眼睛的手,甩了甩,手慢慢伸到枕边,调整姿势。
那束细光像是银针,朝着她的手刺下。
她感觉到手背上有些发热,没来得及抽手,就发现皮肤开始像纸一样晕出层烟圈,慢慢变红,瞬间少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她疼的瞬间把手抽回来,另一只手捂住烧伤,整个人的汗毛好像都立了起来,大脑第一时间将光定义为威胁,她小心地避开光线,跑向厕所——她发现自己不惧怕灯光。
她大口地喘着粗气,打开水龙头,想让冷水给烧伤的皮肤降温,等冲洗完,她把手从水中抬起,却再也找不到刚才的伤口在哪里……镜子里的自己满眼是惊愕。
妃儿这才注意到脖颈上圈圈层层的纱布,有一大块棉布被粘在脖子上,她伸手去揭开。
猩红的光点瞬时在眼前闪烁,好像绽放的迷人的花,她太想凑近闻一闻了,于是把那块血液凝结了的纱布紧紧贴在鼻子上,好像一个即将窒息的人依赖着贪恋着吸氧机,这是救命的曙光。
铁锈的味道变成甜蜜,猩红的颜色变得绚丽,镜中的女孩皮肤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无神的眼底更多的是残酷和贪婪。
突然间蓝色的光,青年的身影,咬在自己脖子上的利齿在眼前闪过——她记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情。
我要离开这里。
让我离开这里!
沙拉曼今天走进了家附近的小店,关于猫的主题餐厅,这类以某一事物为中心的餐厅现在十分受欢迎,但自己并不喜欢猫,他进来的原因是这里看起来比较安静,而且有新口味的可丽饼的海报被贴在内侧玻璃上,它们看起来更有吸引力。
他被店员领到了位置上,点了餐,然后一只猫被带到自己面前,金色的眼睛看起来十分高贵。
“这是?”
“在等餐期间会有一只猫来陪你度过无聊的时间,减少对电子设备的依赖,而且和动物相处有利于心理健康。”
“这样吗?谢谢你。”
说着他接过了这只看起来血统不低的小猫。
“我不是很喜欢猫。”说着他指着眼前这小家伙的鼻子,“但是你的眼睛很漂亮,你是特例。”
小猫轻轻咬了咬他的手指。
“这里有那么多猫,你却被安排来陪我这个人类。”他抱起这只黑色的猫,想让它也看清现状。
“你和一个人很像。”
“但是,他应该……比你孤单。”
“你知道么,我希望他和我坦诚相待,但是他总是把话说到一半,就什么都不肯再透露了。”
“先生,你的餐点来了,很抱歉我们要收回这只猫了。”
“啊,那真遗憾…”但他还是把它还给了店员。
自顾自地和它说了那么多,也许动物真的有心理治疗的能力?!
他自嘲地笑了笑,看了看外面明亮的天,冬天的凡尔登天黑的依旧早,他就加紧吃完了匆匆离开。
皮皮勒斯依旧执行着任务,可惜今天是星期天,他只能从早到晚守在餐厅等待。
他选择了在最明朗的午后去医院看望妃儿,但是被告知她离开了医院,之后就接到医院前台医院打来的电话,妃儿说自己恢复得很好,要一起来这里。
他下午接到电话,却在天黑下来才看到她推开餐厅的门。
风铃的声音混合着风声,没有冷冽的清脆,倒像是一张老式的唱片机倒着可怖的唱针摩擦着上了年纪的唱片。
吱吱哑哑的好像年久就注定会坏掉。
“对不起,我来晚了……”
皮皮勒斯握住了他的手,妃儿张大了眼睛,好像以前也有过这一幕似的。
“现在好点了么?”
“是的,你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
男子没有搭话,虽然摆着一张标准马戏团的微笑脸,但是妃儿知道他的担心,表现?牵着自己的手在升温,这就是证据。
月光照进了餐厅,同样的主题餐厅里,白天里温顺的猫咪竖起了猫。
那只金色眼瞳的猫咪在灯光下没了温顺,率先发出低声的吼叫,其他的猫跟着叫起来,明光下的瞳孔骤缩成危险的一线。
白色的猫咪脱离其他顾客的怀抱向妃儿扑过去,咬住她的小指,第二只向着手腕,接着是脖颈,不知第几只挠坏了她的脸颊。
妃儿大叫着甩开身上的疯猫,今夜它们一改往日的娇贵,像是不死的战士再次扑向她,这是动物的本能,对待被世界抛弃的种族的天生的排挤。
“妃儿!”
皮皮勒斯恼火地拉开那些该死的猫,抱着妃儿离开餐厅,收银台前的鸟笼被哪知猫撞开不得而知,尖声鸣叫的法国鹦鹉追着出去,朝着她的额头狠狠啄下去,被皮皮勒斯随手拍在电线杆上滑落在雪地里。
“别让我去医院!”她挣扎着离开。
“你今天是发疯了么?!”
医生把她按在病床上,被使用在小孩和精神病人身上的医用固定带被用在这个可怜的女孩身上。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人是恶魔!!!”
“妃儿,别慌!”
可惜这句话没了威慑力,也没了少有的安慰的作用,皮皮勒斯只能看着她被像是精神失常患者一样被注射镇定剂。
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是被遗弃的。
有的人从冷水里起身,镜子里是一个人;
有的人可以在家喧闹,没有一个人陪他;
有的人抓住一根稻草,到一半却又断掉。
断掉的那根稻草是妃儿什么时候抓住的呢?
她醒过来,看见了那个向自己伸出手的人。
那个人亲手放火,把自己逼进一片死水,自己伸手求救,又是他把自己拉了出来,他带着自己活了下来,那现在——
——她又向他伸出了手。
在一片大火里,她问他可不可以救自己一起走,然后被他握住了手。
这是救赎。
她醒了,在同样是消毒水的病房里,这一回有人在她身边——皮皮勒斯。
“……现在是几点了?”
她被一双手握住了。
“早上九点多…”
“我有一个请求。”皮皮勒斯示意她说下去。
“我想要晒晒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