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用力掐住了自己的脖颈,沙拉曼的双手脱离方向盘,车没有失控,它自己平稳地行驶,沙拉曼被压制,头撞到玻璃,他蓄力,一脚踢开了桑德拉尔,又反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对方的手摆成手刀的姿势准备劈过来,沙拉曼腾出一只手接住,用力地握住,对方的骨骼分明看起来脆弱,现在它好像要被自己弄断,太残忍了,他却不想停手。
他知道如果自己停止攻击对方就会反咬自己直到自己死亡。
“求你了,停下来…”
埃尔希德走过去,右手并拢微微拱起,覆上沙拉曼的额头,慢慢下滑覆盖住双眼。
“好了,请睁开眼睛吧。”
他好像停止了呼吸,睁开双眼,又拼命地大口喘气,两只手慌忙解开衬衫的口子,拿起毛巾胡乱地擦干汗水。
“你刚才所见的人,应该就是你的疑惑、困扰。”
桑德拉尔,为什么刚才的一切里出现了他?
他知道自己无法回头,是因为他一开始就在那里吗?
那么他真的从一开始就在自己身后吗?他……太过于神秘,自己什么都看不清。
“我想请问一下,埃尔希德,刚才的那一切里,那个人或那些人,通常只有一个名字?”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但过去有人的名字出现过爱称,简称,或是其他的外号。”
“是这样…谢谢你。”但他深知那个发音不是爱称或是其他简称,发音完全不同,那绝对是另外一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人,他的名字完完整整被说了出来,他又是谁?
“今天已经很晚了,记住一切,或者全部忘记一点不要残留,明天继续来这里。”
“我知道了…”
埃尔希德送沙拉曼到门口。
“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因为有个模糊的名字发音,我肯定那是不同的另一个名字。”
“这真的不常见,”埃尔希德颦着眉头,“那你愿意告诉我另一个模糊的名字吗?”
“Ph…Pho,大概是这样,我并不确定,好像有故意的杂音,我无法听清他的名字。”
两个人的眼中都是惊讶的光,但含义是否相同不得而知。
“Pho…可能是Phon,或者Phoo之类?”沙拉曼在空中比划着字母,排列各种可能的发音。
“Phoo?”埃尔希德咀嚼着这个名字。
“您说…莩?还是什么其他的?”
“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个音调很好。”
莩兰乌多斯已经睡着了,心跳又降为十三,他知道那是另类的体现,也是活着的证明,那是一种恩赐。
他的床头散落着信封,里面的信件他读完后一齐放在了原处:
「桑德拉尔先生,
下周三晚上七点会在剧院举行戏剧表演,因为您的帮助,我的戏剧荣幸被选为剧本之一,希望您可以和我们一起观看。在您方便的时候回复我,或我直接前去问您。
沙拉曼达•法尔」
沙拉曼走上台阶,在家门口站定,他确认了邻居收到了自己的信件,然后手握门把,他关上了门。
雷桑德拉尔,
桑德拉尔,
莩。
沙拉曼把自己扔进柔软的棉被里,
他现在不知道隔壁住着谁。
TBC
第十九章 19
古老的街道上有着不协调的涂鸦,莩兰乌多斯甩了甩手,顺带往乱七八糟的涂鸦上再添一点红色,他开始思考如何处理尸体,不停地打量着整条街。
不算偏僻,但这条街道意外地狭长,参差的建筑设计得很好,这里形成了几个盲点,他抬头看了看月亮,顺着清冷的光向下看去,冒着热气的下水道口飘出了洗浴用品的味道。
莩兰乌多斯开始拖动尸体。
他走在漆黑的街道上,良好的夜视能力让他看清一切,他开始无聊赖地拼着每一家小店的名字,法语、英语、西班牙语…还有一些古老的拉丁语,他享受融汇语言的过程,这比抓捕猎物的过程好得多。
“……Opéra…”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家不小的剧院门口,意大利式的建筑风格,玻璃窗户内部是镀了层夜色的耀金吊顶灯,他突然想起了那个邀请函,那封邀请函被自己收进了卧室的抽屉里,因为自己本打算直接撕掉它,却在撕到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不是什么有趣的心理过程,总之他决定接受邀请,但还没有回复沙拉曼,他突然想看看沙拉曼迟迟得不到回复会有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他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么无聊的想法居然能从自己的脑子里冒出来,莩兰乌多斯把一切归结为活了太久想找乐子,可是事实谁说得清楚?
“埃尔希德先生,请相信我,我发誓我本来对昨天所看的都铭记在心…”他低下头,有些急促地喘了喘气,“可是在我敲门的那一刻,我全都记不起来了。”
他该是多么尴尬的表情啊!
“我昨天对于所见印象很深,我把它们记录在纸上,可是纸也不见了,这可真奇怪。”
谁能相信他的话呢?
如果这种荒诞的话真的能让人完全信服,就不需要十七世纪那些思想启蒙者费口舌之力了。
这段记忆真的够特别的,而且戏剧性十足:
自已的生活被一个人打乱了,他想知道关于那个人的一些事情,欲望颇多,他倒也成功了,可成功后呢?这才是搞笑的地方——他忘光了,完完全全,什么都没留下,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没有出现过一样。
“没关系,这不怪你。”埃尔希德的微笑会让沙拉曼以为他真的完全相信自己荒唐的话。
“忘记自己迫切想要记住的东西很正常,你不用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很抱歉,但我这个样子怕是打乱了您的计划,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嗯…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计划,我昨天让你今天也过来进行心理辅导的目的,差不多是为了装样子给校方看。”他一边看着眼前的少年,手却伸向抽屉,把一些文件塞了进去。
“什么?!”沙拉曼的红眸子里满是惊讶。
“不用这么吃惊,我是心理辅导员,那我对被辅导者是否需要辅导更有权威,而不是听那些校方说‘这个孩子总是打架心理不正常,你辅导四天可以么?’一类的空话。”
埃尔希德已经开始收拾桌面了。
“我判断你不需要进一步辅导,我比那些人权威,不对么?”
“啊…的确如此!”
埃尔希德真的有些失望,他对沙拉曼昨天所见的名字Pho…的人充满了兴趣,但是既然沙拉曼什么都不记得,也只好草草结束了。
“听说学校下周会有戏剧演出?”
“是的,很荣幸我的剧本被选中了,您要来看吗?”
“哦?是你一个人写的,完美的剧本?”
“不,是和我的邻居…他告诉了我很多的历史。”
不要把他说出来。
“听起来邻居是个对历史很有研究的人呐。”
“是的,而且他讲述的历史十分…真实吧,感觉他就是那个时代走来的人一样。”
不要把秘密和人分享。
“对了!他就是,那个好像叫Phoo或者Phon的人。”
埃尔希德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
秘密和人分享就不叫做秘密,你把钥匙给了一个锁匠,他会把你的秘密开锁,再锁到一个你没有钥匙的空间里。
“埃尔希德先生,您也会来参加么?”
“啊,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大概会去的……那个邻居也会去吗?”
说到这里沙拉曼却有点难堪,“我给了他邀请函、但他还没有回复。”
埃尔希德说了什么,但是却被钟表敲响的十一下打断,中午来临,法国人需要休息。
“那么我先走了,埃尔希德先生,很感谢您。”
“不,没什么。”
关上门之前他看到的黑发人正在喃喃着什么。
“他不一定会出现吗?”
“太可惜了。”
莩兰乌多斯是被吵醒的。
没错,大老远就听得到某个熟悉的脚步声快速地踩在地上,肺部剧烈鼓动,可以想象从嘴和鼻子里冒出白色的水雾。
他知道沙拉曼是来找自己的,但是听声音他不会立刻来到门口,因此他需要打发这段时间,随手拿过拿过魔方,算得上唯一有印象的圣诞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