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劳什子(29)
缘机见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润玉与情爱之上木讷至极,以为孩子不爱跟他说话就是不喜欢他,可他自己也不开口,只晓得默默对人好,表面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小孩子怎么敢跟他像对旭凤那般撒娇呢?没想到这天潢贵胄的应龙也会有这般窘境,缘机仙子掩面一笑,心道:“不知旭凤和小黑狗去了何处?”看着这一家人和和美美,她忍不住就露出了笑容。
不多时,润玉已经替宸儿梳好了发髻,整整齐齐两个小揪揪,润玉道:“好了,去照镜子看看。”
宸儿转过身来,坐着没动,父子两个长得很像,尤其是眉眼那一块,都是又黑又大的眼珠子,高鼻深目,巴掌小脸,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润玉犹豫着道:“还有什么事?”
哪有这样的!大约是平日里都是旭凤哄着孩子玩耍吧,宸儿嗫嚅了几下,没说出话来,朝润玉张开手臂——示意要他抱。可润玉一动不动:“做什么?”
宸儿脸涨得通红,声如细蚊地道:“爹爹……抱抱。”
“你多大了,还要抱?”润玉道,他这么一说,宸儿就不好意思了,只得把手放下,满脸失落地朝院墙走去,拿起小壶要给小花浇水,润玉在他身后,似乎有几分苦恼——他生来不太会哄人,旭凤娇惯孩子,他怕把孩子宠坏了,向来有些严厉,可这样一来宸儿和他就不亲近。他犹豫再三,几次张口想唤儿子一声,或是走上前摸摸儿子后脑勺,可终究是作罢。
若无意外,这就是这院中极其平凡的一个早上,旭凤带着小黑狗出门狩猎,润玉和宸儿呆在家里,千年万年过去,宸儿终究会长大,会明白润玉待他的苦心。
可惜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一道金光,自天边倏然落下,将院中的父子二人惊了一惊,只见那金光中走出一个仙气缭绕、金光闪闪的美丽妇人来,若无满脸鄙夷厉色,她其实是和旭凤很有几分相似的。宸儿张大了嘴巴,看着她走到院门前忘了反应,润玉却迅速回过神来,他快步扑到院墙边,将宸儿挡在身后。宸儿本是对他有几分不满,此时见他严阵以待,也不敢闹了,战战兢兢地从润玉身后探出脑袋,又被润玉挡回身后。
缘机仙子看得目瞪口呆:来人竟是天后荼姚。
她用那高高在上的目光将院落、竹屋、竹屋前的父子二人挨个看了一遍,露出个冷笑来。院墙外有旭凤下的禁制,将她拦在外头,她也不急,笑道:“润玉我儿,别来无恙?”
润玉一言不发,回身一手搂住儿子肩膀,低声道:“去,回屋里去。”
宸儿道:“我不!”抓着他衣摆不撒手,润玉发怒道:“快去!不然——不然就罚你了!”
宸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跑了,但也不肯进屋,只是蹲在廊下偷看。润玉再转过来时,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荼姚又道:“这孩子倒是倔强,和旭儿有几分相像。”
任她说什么,润玉似乎打定主意就是不接茬,不开口,只是严阵以待,水灵在他袖中暗暗汇聚,若是荼姚试图强行突破禁制,他便要动手。
荼姚摇摇头,道:“我儿,今日母神大寿,你见了母神,连祝寿之言也没有一句么?亏得母神养你万载,你这样,对得起母神么?”
润玉的手在袖子下微微颤抖,他咬着牙道:“母神将我从生母身边掳走——难道就对得起我生母吗?”
“哦?”荼姚笑道,“你知道得倒是不少,是贱妇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想起来的?”
她口中将别人的生母指为“贱妇”,不只润玉,就连缘机也清楚,今日如无一场恶仗,是跑不掉了。
润玉知晓她本性,也不想和她多说,只沉下声音道:“母神,请你离开。”
荼姚笑道:“我儿,你若是在等旭凤回来,那便大可不必——他如今已经回了天界,重新去做天界的二殿下了。”
润玉面色惨白,似是多年来担心的事突然成了事实,但他仍旧站得笔直,一步不肯低头:“我与旭凤怎么样,与你无关。”
“你是不信。”荼姚道,她伸出手,只轻轻一抹,只见那院墙外的禁制便逐渐消融,她笑道:“若无旭凤首肯,我如何解得开这禁制呢?”
缘机却心道,天后是二殿下的第一位授业恩师,他二人修习同种法术,又是母子,或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开也没什么奇怪的。但荼姚又道:“若不是他托我来处置,我又如何寻得到你这一座小山中的小竹屋,润玉我儿,你惯是聪明懂利害的,在你心中,旭凤可是会甘心与你在此处做一辈子山野村夫的人?”
是啊,怎么不是呢!缘机心中急道,苦于只是个幻影无法开口,润玉身在其中或许当局者迷,可她看得清楚,旭凤对他痴心一片,已经到了可以为他生为他死的地步,这样的情谊,怎么是几句话就能抹去的呢?她真怕润玉信了!可润玉仍是不说话,不开口,煞白的一张脸全无血色。
他静静地道:“他回来也好,不回来也罢,都是我和他的事,你要怎么样?”
缘机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一面,言语之间神色极其平静,可她就是能看出一种说不清的疯味儿,仿佛这个人是越伤心,就越冷静,可他冷静的外壳之下,滚烫的岩浆不停地翻滚着。
荼姚叹息道:“你是我养大的,你不认我,我却不能不认你。”话音一落,她面色一变,冷笑着指着宸儿道:“如今你有两条路,要么,今日便和孽畜一起死在这里,落个清静;要么——”她唤出一物,托在掌心,“此物是本座从一花界小妖身上偶然得来,名叫陨丹,你服下它,从此断情绝爱,跟旭凤恩断义绝,再亲手掌邢,将那孽畜杀了,你便可重回仙班,如何?”
润玉仍是不说话,宸儿躲在廊下,瑟瑟发抖,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润玉和他向来不亲近,荼姚的话,他半懂不懂,可其中关键他却听出来了,是要润玉杀了他,才能保自己的命。
他吓得满眼泪水,缘机心疼不已,只想上前去安慰一番,可又一步都动不得,心中忐忑不安:润玉会怎么选?
荼姚看着润玉,神情志在必得:宸儿在,她就已经拿捏住了润玉的软肋,不怕他不从。润玉望着她,神情渐渐冷凝,半晌,忽听他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我爱旭凤,重于生命。”他道,“你站着的,是我的家;你指着的,是我和心爱之人的骨肉。”每说一个字,他的眼尾就红一分,可却看不出流泪的痕迹,只是越发狠厉,也越发美得触目惊心。
“——我要你离开。”
他话音一落,身遭的水汽突然化作灵力,朝荼姚飞去。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润玉!”
第二十八章
缘机听得这一声大喊,心头蓦然一喜: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旭凤。若是她能叫出声,便要大声冲旭凤求救:快来!有人欺负你妻儿了!
听见旭凤喊声有了动作的不止一人,荼姚手下动作一顿,面露怒色,低声道:“这么快?”润玉虽看不出什么表情,眼中却是一喜,但两人谁也没动弹,屋内的宸儿听见父亲的声音,在他心中,父亲遮风挡雨、无所不能,是能他和润玉的救星。他趁乱跑了出来,朝着后院跑去,冲着旭凤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爹——”声音戛然而止,随即就是一声惨叫:“你做什么,你是什么人?”
润玉神色一凛,心如刀绞——原来竟早有一黑衣人埋伏在屋后,一把将宸儿擒了,宸儿吓得哭起来,惊慌失措地喊道:“娘亲救我!”——润玉喊道:“宸儿!”欲要使起腾挪之术赶到宸儿身边……
“不要!”缘机惊叫出声,只见荼姚趁润玉分心,已经运起十成功力,一记琉璃净火,毫无余力地击中润玉后心。润玉踉跄一步,有鲜血自嘴角低落,一滴、两滴……他面如白纸,已是全无活气,却仍是运起全身的灵力,朝着那擒住宸儿的黑衣人奋力一击,巨大的冰龙腾空而起,黑衣人慌忙将宸儿拎到身前阻挡,那冰龙却如同有意识一般,穿过宸儿的身体时叫他毫发无伤,仿佛寻常嬉闹,眨眼间击在黑衣人胸口,却将他击得重重朝后倒去,宸儿趁机逃脱出来,朝润玉跑来:“娘亲!”他哭得满脸是泪,润玉体力不支,踉跄一步、倒在地上,却还勉力抬手化出一条防护的禁制,将他拦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