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劳什子(270)
他思及此,唇边不由露出笑来:“你这次怕要失算了。”
“你说什么,不明白,你是撞坏脑袋了不成?”那心魔旭凤装傻充愣,倒却和旭凤本人有十分的相似,“诶,都叫你起来与我一决胜负了!”
旭凤被它吵得心烦,兼且确实雷声之中难以修炼,只得睁开眼道:“你若真是我,就该知道眼前人与你修为天差地别,习武之人有自信是好事,但鲁莽寻衅可不聪明。”
心魔“旭凤”看上去是决心装傻到底了,他摇摇头道:“哼,我又不是你这样的怂包,你这样子,轻了说叫审时度势,重了说就是唯唯诺诺——喂,你可还记得四千岁那年,我们随父帝去大荒狩猎?”
这心魔也当真是能耐不小——也是,它依托旭凤生长,旭凤的修为,便也是它的修为,此时两人早已不在魔界宫殿,而是进入了两个意识共同存在的识海深处——它一边说,旭凤便发觉身周环境一点点发生着变化,房间消失,身下逐渐生出野草……再一抬眼,竟然已经来到了千万里之外的大荒神境。
魔尊无语至极:“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他站起身,心魔“旭凤”不知什么时候骑上了一匹仙马,这仙马高大威武,论身高气势,都远在它身上的小皇子之上。但说来也怪,无论仙马如何暴烈,旭凤总能稳稳地骑在马上,只见他忽而策马飞奔,时而令马儿缓步行走,不多时,仙马便乖乖地做了他的坐骑。少年策马奔腾,呼哨连连,偶然搭弓射箭,出手便是一只活了一千年的小兽!真是好不快活潇洒。
“父帝!”少年旭凤遥遥喊道,“看我!!!!”
魔尊旭凤猛然转身,顿时愣住。只见他身后站着的,正是群仙围绕的先天帝太微,此时正骑在马上,微笑着看着幼子欢腾,而在太微身畔站立着的,不是润玉又是何人?他此时才只六千余岁,自己都还是孩子,但却那叫旭凤心旌摇曳的美貌,却已在他身上悄无声息地崭露了头角。
他穿了一身白衣,在喜好穿白的群仙之中,若非站在最前,只怕就要被淹没了。他一言不发,美丽而安静,望向弟弟的眼中有着热切的向往。
少年旭凤还在撒欢,他拎着自己的猎物,跑了一圈……又一圈……而年长的魔尊却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润玉出神。
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吗?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润玉……润玉无论何时,都叫他感到温暖和亲近。他此刻向往着润玉,却不知自己脸上的神情,就如同润玉一样。
润玉也曾向往着他——在那时,还并不是爱意。他那时只是单纯地向往着旭凤的自由惬意,能够无拘无束地在父帝面前撒欢邀功。少年旭凤转了好几圈,出足了风头,才慢慢纵马回到父兄面前,他先是望向父亲——父亲只给了他淡淡地一撇,点了点头;他像是有些失望似的,再望向兄长,他美丽的兄长冲他笑起来,走到旭凤面前,仰起脸望着幼弟。
旭凤便重新快乐起来——他所缺失的,他所渴望的,有人源源不断地给他。他那时还年幼,想要有人注意,想要有人瞩目,想要被夸奖、被称赞——被爱。
而润玉爱他。
旭凤兴高采烈地道:“哥,我刚才的厉害,你瞧见了吗?”
润玉仰起脸,热烈而真诚地道:“嗯,瞧见了,真厉害,真棒。”
也许是兽类对龙族有着天然的臣服,那匹不久前还野得不行的烈马,忽然低下头,碰了碰润玉的脸颊,润玉笑笑,摸了摸马儿的下巴,而旭凤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方才狩猎的经过——这是今年狩猎的第一箭,他第一箭就猎到了小兽,他很厉害,也很得意。
润玉就一直抬起头望着他,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全神贯注地望着他。
魔尊旭凤站在一旁,犹如一个无人能见的幽灵——这是已被遗忘的时光,在这里,没有他存在的位置,在这里的,只有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那个明知道骑马很有意思,却从没有想过去邀兄长与自己分享这种快乐的孩子,这里只有他。
“你看看,”不知何时,心魔“旭凤”再次出现在魔尊身边,他背着手,像个大人似的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你看看那时的我们如何威风!连润玉都只能仰望——那时,是他追随我们,而非我们追随他。”
魔尊旭凤沉默半晌,说道:“他仰望的是自由。不是我们。”
心魔“旭凤”嗤嗤一笑:“只有通过我们,他才能窥到一点自由快乐的影子。”
魔尊不置一词,只贪恋地望着润玉的背影——润玉站在圆月之下,看起来很寂寞,旭凤又骑马跑远了,他的心此时还不在润玉身上,在别的地方,在远方,在金戈铁马的诗歌和梦境里。
“兄……”
魔尊旭凤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心魔了另一段回忆里。
是璇玑宫。润玉坐在案前,怀里抱着圆滚滚的鸟球球。
鸟球球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生气气了。”
润玉脸上有一瞬间的挣扎,像是在犹豫接下来出口的话,最后他说道:
“那你生气气吧。”
鸟团子脾气很好地说:“好的,我生气气了。”然后昏昏睡去。
润玉抱着鸟团子坐在原处,翻了几页书,像是越来越看不进去,他低下头想要亲一亲弟弟的额头,但那些尖锐锋利的凤羽拦住了他。
润玉沉默片刻,轻声自言自语道:“……我好自私啊。”
“他当时心里一定在想,如果旭凤可以不长大,就好了。”心魔“旭凤”在旭凤耳边低喃:“如果可以永远做他幼小的弟弟,永远只能无助又委屈地说一句‘我生气气了’,等醒来又什么都忘光,那就好了。”
“他不希望我们长大,不希望我们自由,不希望我们有自己的意志和追求,他只希望,我们做他的弟弟。”
魔尊旭凤仍是不说话,心里已是有些恼火,又说不清为何,只得冷着脸道:“你到底要做什么?”心魔微微一笑,璇玑宫悄然淡去,身边又浮现出新的景象来。
是在魔界战场上,已是火神的旭凤只身一人,吓退百万魔族精兵。他与鎏英交手,一举一动气度不凡,神采飞扬。
他回到天界,数不清的女仙偷偷将红线捆在他脚腕上,想要得他青睐。他路过已经三千年无人居住的璇玑宫,只是冷哼了一声,扬头走过。
旭凤望着他走远,心思也好似跟着回到了那时,那时润玉久久未归,也没有只言片语传来,旭凤有时会想,也许他只是做梦梦见自己有一个哥哥。
这时旭凤经过兜率宫,听见宫内传来那熟悉又温和的声音,那声音说:“也许是近乡情怯吧。”
他在那一瞬间就着了魔、生了障,他心里巨浪滔天。不多时润玉走出来,是同年少时不一样的漂亮俊美,比幼时多了些风流相,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他们一打照面,旭凤脸上的骄傲和神采渐渐退去,他不知所措、张口结舌,最后竟不肯自认身份,谎称是天界小小散仙。
润玉心里一清二楚,面上却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笑笑。
他什么都知道,但却永远只是由着旭凤去追、去赶、去摔得头破血流,他袖手在一旁看着,看旭凤为他发疯,明明一句话就能解旭凤于水火之中,但他却什么都不做。
旭凤不想看下去,不耐烦地道:“后面的我一清二楚,不必看了。”他试着将神识送出识海之外,却发现识海仿佛被封,整个世界犹如铁桶一般。
此时,心魔忽然幽幽地道:“我为润玉高兴啊。”
心魔:“过了今晚,他就正式拥有了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会乖乖听他话、一星半点都不会忤逆他的‘天后’。我真为他高兴。”
旭凤面无表情,说道:“哦。是吗?”
心魔:“是呀。你不为他高兴吗?他少年时的愿望终于达成了,虽然经历了很多不容易的事,但他到底还是成功了。”
“他成功什么了?”
“他成功把你掰碎了磨平了,重新塑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心魔道,“我好为他感到高兴啊。你呢?你高不高兴?”
而在天界,九霄云殿外,润玉望着那连绵不绝的细雨微微出了片刻神。
“陛下——”破军星君慌慌张张冲上前来,润玉收回心神,望向星君的神色似有不解、也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