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旭润】劳什子(249)
“簌离”:“这到底和亲生的孩子是不同的!”
旭凤眉头慢慢皱起:“怎么不同,只要悉心教养照料,都是一样的。”
“簌离”冷笑道:“荼姚上神当年大约也是这样说我的鲤儿的罢,旭凤上神,我且问你,在你看来,一样不一样?”
这是给我上眼药来了,旭凤和润玉对视一眼,带着薄怒道:“她是她,我是我。若是子女都只能活得和父母一样,这六界各族也没必要绵延下去了。”他再偷偷错眼去打量润玉,见润玉望着他的神情中带着倾慕和支持,便更加快意——原来和心上人站在统一立场上,被信赖着是这样快乐的事。
“簌离”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了。”他说道,“只是不知若娘亲死在他手中,你又要如何?”说罢不等润玉回答,反手握住润玉手腕,将一股带着记忆的灵力注入润玉心脉,润玉惨叫一声,只觉剧痛不止,眼前一阵阵发黑,倒在地上。
“你!”旭凤大怒,他是何等的修为,早在彦佑一动手时就有了动作,猛然挥起一掌将他拍了出去,“簌离”飞出数丈,一口鲜血喷出来。
润玉眼前黑影绰绰,数百年的记忆碎片被激得一起翻涌起来,他眼前一会儿是簌离散做星辰光点,一会儿是旭凤手中燃起熊熊烈火,毫不犹豫地按在他身上,一会儿又是旭凤拉着鲤儿,将荼姚护在身后,冷冷地道:“不然,他们给你陪葬。”
“不要,不要……”他眼中渗出泪水,眼睁睁看着旭凤挥起一掌将簌离击飞,簌离口吐鲜血,旭凤犹嫌不够,手中蓄起净火来。
这一幕幕都与他此时脑海中理不清的记忆何其相似!仿佛昨日重演,又仿佛末日提前,润玉泪流满面,不顾头疼欲裂,也根本无法去思考,他膝行几步,扑上去抱住旭凤,不住地哀求道:“旭凤,旭凤求你,你杀我吧,是我对不起你,你放过我娘亲,你放过我娘亲吧……”
旭凤方才一时起了杀心,被心魔占了上风,此时见润玉在他面前苦苦哀求,忽然清醒过来,他慌忙俯身去拉润玉:“玉儿你在说什么,你快起来……”他再定睛一看,润玉因承受不住这许多许多令他肝胆俱裂的碎片,浑身都在颤抖,口中渐渐落下血来,他抓住旭凤的双手,胡言乱语道:“你放过他们吧,放过他们吧,你折磨我,你杀了我吧,你别害我娘亲,旭凤,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求求你,我只想和她安静地生活……”
旭凤听闻此言又怎么能不心痛,他带着哭腔道:“哥,你别说了,玉儿,你不要我了吗,你醒一醒,你不信我吗……好,好,我不伤他,我……”他一晃眼的功夫,彦佑已经悄无声息地化作原形溜了溜了,一群赤焰军的大老爷们儿听闻不对冲进内室来,因情急都忘了幻身,彦佑见了,在角落里大喊道:“鲤儿啊,是他带了人要来抓娘亲啊,我们洞庭三千水族,今日就要葬身于此……”
说完,他咧嘴一笑,遁走消失。
——润玉这个没出息的,只想和仇人之子过他们的神仙眷侣日子,却不知簌离流了多少泪,熬了多少心血……
润玉听了“簌离”的惨呼,越发心如刀割,牙咬得紧紧的,旭凤在他耳边不住地哀求,他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一遍遍看到簌离倒下,看到旭凤将荼姚护在身后,看到旭凤擎着天雷火——他帮他炼化的天雷火!——朝他一步步走来。
不,不是的,我爱他,他也爱我,他不会这样伤我……
可他分明已经做了!这都是,这都发生过的事……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走到那一步,旭凤找到我了,我们都说开了,他不恨我了,我们要成亲了!
他实在承受不住这些时间碎片所产生的互相矛盾的记忆,终于仰天发出一声长长的龙吟——他化作龙身,直直地冲天而去。
“玉儿!”旭凤唤道,“求你……”他疯了似的追上去,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眼看着那银龙身上浮起熟悉的白色光芒……
润玉仍是龙形,却朝着结界冲去,一下下撞在结界上,但旭凤此时修为强盛,他无论如何尝试都难以突破,最后落在地上,缓缓现出人形。
旭凤浑身颤抖着落在地上,遥遥望着那结界旁的润玉。
他身上穿着一件洁白的,华美的,婚服。
*如果说夜神玉是新婚期,那么这位就是……离婚前的分居期吧。
第一百八十七章
润玉那日醒得很早。
遵照天界礼仪,寅时三刻他便要起身,沐浴熏香更衣,再接受天界的十二位礼仪大神官祝祷,随后才能前往洛湘府——也就是新娘的居所——接亲,夫妇二人需把手同行,在庞大的接亲送亲队伍跟随下步行前往云霄宝殿,二人步调需保持完全一致,快一步慢一步都不行。
——大婚起事虽然凶险万分,但若循规蹈矩一番礼法守下来,应该也是要累去半条命的。
于是这日他醒得很早,和旭凤前一夜跑到他殿外疯疯癫癫地说了些“跟我走”的废话才没什么关系呢!……总之到卯时刚过,十二位大神官鱼贯进入璇玑宫的宫门时,就会发现一个已经穿戴梳洗整齐,等待着他们到来的夜神大殿。
然而……
润玉只记得自己将大婚的纯白喜服穿上,连头冠都还未戴,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深林中。
往前走就是下山的路,但他却被结界挡住,几番尝试仍是无果。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是在人间。
而眼前的结界泛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泽,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灵力。
几项相加,他不难得出“旭凤将我掳来此地”的结论。
旭凤,那个整天行迹颠倒,已经疯得不成样子的旭凤,在他大婚的当日,在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事?等不及他细思,已经有人靠近了自己。
脚步凌乱,呼吸急促,听上去毫无章法的样子。润玉回过身,就见到了旭凤。
那一刻,他感到有些恼怒。
一个聪明至极、且知道自己聪明至极,并打定主意要做成某事的人,是很难对别人生气的。即使事情像此刻这样不尽如人意,他生气的对象也只有他自己:他很少想着怨怪别人“先他一步”,而是会懊恼“我竟没有料到这一遭”;他很谨慎,也很自负,他相信自己的计划是万全的,因此当出现纰漏时,他会格外生气。
而这份怒气,显而易见地出现在了他脸上。
润玉冷冷地道:“旭凤,你要做什么?”
旭凤此刻十分狼狈,他喉咙沙哑,满脸泪痕,踉踉跄跄地走到润玉面前,一刻钟前还是站在他身边,柔软又坚定地爱着他的人,此时却只剩下冷漠和怀疑——他甚至能从润玉脸上看到不加掩饰的鄙夷。
那时神志不清不曾仔细分辨,此时他却能清楚地意识到:润玉不仅恨他,而且轻视他、瞧不起他。
这念头像把刀子一样插进他胸口,狠狠地搅动着他的骨头和血肉,把它们都搅成一团碎肉烂泥。
他颤声道:“哥……”眼前的润玉身着纯白的婚服,乌发却未束冠,柔软的披在肩上。他此时必定还没有走到云霄殿去挽锦觅的手,但在他心里,却已经为旭凤安排好了一条死路。
我在他心里,此时已经是个死人了。旭凤凄凉地想。最凄凉的莫过于,即使这个润玉比前面所有润玉都要可恨、都要薄情,他却止不住地为他感到心动,觉得他看上去美而凛然,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剑。
他说完那一个字,就再也吐不出别的字眼来。他本该说些别的,他应该说,对不起,我错了,在我幼时,我不该欺负你;你去历劫,我不该搅扰你、抛下你;我不该生出羞辱你的心思,也不该在你母族落难时站在母神一边对付你、伤害你……他该说的很多,可千言万语,却都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都被一句话堵在了胸口。
他恨我,他是真的恨我。
……他想我死。
他这样想着,嘴唇颤抖起来,只有一瞬的功夫,他心想要不然就死了算了,润玉也会开心,他也解脱——润玉之于他,已经从希望和期盼,变成了一种毒瘾和绝症。
但就在那一瞬间,润玉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变了。他眉眼和缓下来,嘴角弯出柔软的弧度,他柔声道:“旭凤,你这是做什么,哥哥今日有要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