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润旭】金钗记(13)
旭凤沉默片刻,叹道:“兄长以为这样便能混过去么?我虽不知兄长为何不肯收下,却也知道,一根翎羽怎可能及得上一只活凤凰?”
润玉下定决心道:“有些事情,你已忘记了。若你全数记起的那一日,还愿送我,我便收下这根凤翎。”
他想的却是你记起来了,眼烦我了,龙鳞可以随便找个地方一扔,眼不见心不烦,凤翎还得当面要回来,太尴尬。
旭凤没有问他是什么事情,他已看出来润玉今日种种不对,似乎是因为曾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死活想不起究竟是什么事,只好将凤翎收回身上,怅然道:“我一日记不起,兄长便一日不肯收么?”
润玉虽然还没有看到凤凰最后的记忆,但他不必看,也想得到后面的剧情,想得到凤凰在最后的岁月里是何等的麻木和心如死灰。凤凰那么喜欢他,而他杀了凤凰两次。
他怎能将这一切原原本本讲给旭凤,让他在新生中继续承担往世的痛苦,又怎能明知自己曾这样伤害过他,却当作无事发生一般,享受他毫无保留的爱意?
润玉道:“我只怕你后悔。”
旭凤微微一笑:“兄长此言差矣,旭凤行事从不后悔。”
润玉给旭凤倒了一杯酒,算是给他一个承诺,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百年之后的今日,你若还愿送我,我定当收下。”
旭凤理应不会再知道这一切了。但事无绝对,一百年的时间,如果他还是不知道往日种种,那便是天意要将曾经发生过的一笔勾销。
旭凤点点头,忽然道:“兄长,我知你有你的难处,但我对兄长的这份情意,兄长收下也好,不要也罢……”
他顿了顿道:“只愿兄长莫要拿来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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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衣女子从水中渐渐浮出来,捂着肩膀咬着牙,直愣愣地瞪着他。润玉不理会她的目光,抬手便将她身上的火毒淬炼提出。
黄衣女子吐出一口鲜血,冷笑道:“与自己的亲弟弟灵修一番,好处倒是不少,大殿现在竟也能控火了。”
润玉面无表情道:“金浔,他已先回了天界,不会再寻你麻烦了。但你日后若再碰他一下,我还可以教你见识见识我司风和降雷的本事。”
金浔讽刺道:“大殿身在温柔乡,本事却没落下。”
“过奖,无非是活得太久,闲得厉害罢了。”
“活得太久,便忘了生母之恩。先湖君当年救我一命,将我养大,我尚思报答,你又有何颜面与仇人之子媾和?”
润玉心中暗暗叹息。她已经被簌离的仇恨洗脑了,救不了了。
他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如此?旭凤无辜,然而他伤害最多的就是旭凤,因为仇恨面前是没有公平和理智可言的。这种仇恨若非经过了漫长的时间消磨,或者刻骨铭心的痛苦醒悟,绝无可能自行消失。
润玉不愿再劝,只是讲理道:“你可曾想过,即使你伤了旭凤,天后仍在,天庭仍在。你大仇不得报,却要牵连所有水族,难道不是得不偿失。”
金浔道:“大殿不妨直说。”
润玉伸手一比,好像在将偏轨的北辰拨出轨道:“杀人当斩首。你且按兵不动,用你之时我自会召唤。但是这一切与旭凤无关,不要再去计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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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散去。
润玉虽已当众表了态,与水神长女的婚约并未能被取消,只拖得了数千年。
他走到殿外,就见锦觅睁圆了一双桃花眼,不解地看着他。润玉的灵魂与她纯净无暇的目光隔了一个世界,再对上时已物是人非,于是锦觅无论生得如何美貌,如何活泼纯善,都与他再无干系了。
锦觅不解道:“小鱼仙倌,你讨厌我吗?”
润玉摇头微笑:“并非如此,仙子很好。”
锦觅歪着头,怅然道:“我总觉得……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你为什么宁愿惹天后娘娘发脾气,也一定要坚持退婚呢?”
锦觅跑到魔界后,润玉曾经反复思考过自己为什么败给了直肠子凤凰,最后得出结论是自己争得太少。倘若再多争一点,多强硬一些,禁术村药霸王硬上弓,也许锦觅早就倾心于他了。
后来锦觅死了,他在漫长的思考中终于明白,富贵可以争,权利可以争,天帝之位也可以争,唯独情爱不是强求来的。
润玉口中吟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罢微微一笑,温声与她告辞。
锦觅似是被他这两句话里的自嘲和通达震慑,她想叫住润玉,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他们三个人无忧无虑,自在快活的时光永远停留。
可她看着润玉孤寂清冷的背影,竟然找不到一个叫住他的理由,一时茫然在原地。
润玉独自向前走去,与站在那里怔怔的锦觅愈行愈远。正此时,有一人忽地从锦觅身边挤过,快步追了上来,一把拍在他肩上,快活道:“兄长,等我一等。”
命里有时终须有。
第7章
三、曼珠沙华
锦觅在魔界早已是熟客,她在市集之间周周转转,小心地踮着脚走路,孰不知自己这副跟踪的模样有多浮夸。她的身后是一脸八卦之色的鎏英,在她身后连连小声追问道:“所以凤兄现在已经是一届凡人,且我等决不可靠近他半寸?”
锦觅急道:“哎呀你小声一点!万不能被他发现。”
她见四周的人包括鎏英在内都纷纷转向了她,连同前方很远处一人领后竟也钻出一条白蛇的头,目光不善,对她慢吞吞地一吐信子。
锦觅连忙捂紧了嘴,对白蛇比了个ojbk的手势,才小声对鎏英道:“天后娘娘不知又吃错了什么药,竟定要说凤凰在天界不日将有大劫,需在凡间度完一生才可破劫,且万不可与任何生前熟人有接触,还称着怕横生事端,打发他当和尚去了。”
鎏英皱眉道:“我平日虽称不上见多识广,却也虚度了几千岁,竟从未听说过这等破劫法。何况凤兄早已渡过劫,为何还要再走一遭?”
锦觅道:“所以我说嘛,小鱼仙倌和凤凰也觉着这事蹊跷,想必是他俩的好事被发现啦,陛下要借着凤凰在凡界帮不上忙的时候,好生料理小鱼仙倌。因为怕人给凤凰通风报信,才不让任何仙人或魔近他的身。”
鎏英愣道:“莫非你们前些日子突然要我发兵度过忘川安营扎寨,便是为了借魔界战事拖延数日?”
“是啊!你怎么不打,这下连带着我也遭罪了,每日净被他们逼着和小鱼仙倌成亲,谁不知道毁人姻缘要下地狱的,我怎能做这棒打鸳鸳的恶人?”
鎏英叫屈道:“兵符在父王手上,我如何说调便调?”
锦觅道:“你调不动兵,可怜凤凰一下凡投胎,小鱼仙倌便被他们逼的自剜了一只龙角,说是夜里游着游着尾巴一滑撞到池边上摔断了,应龙折角,忌嫁娶,宁死不婚。”
鎏英目瞪口呆道:“这……”
她正要发表一番见解,忽然见前方一位眉目英挺的的青年直直朝她们走了过来,似笑非笑道:“二位姑娘似已跟了我一段时间,不知有何指教?”
青年生得一副好相貌,却作了一副出家人打扮,一身淡紫僧衣,腕间系着一串檀木佛珠,腰侧悬着一把黯淡无光的破戒刀。怪异的是,这样一个端庄的修士项间竟依偎着一条漂亮的白蛇。
锦觅知道自己坏了事,心中暗暗叫苦,嘴上连连尬笑:“那个,我见这妖市上少有人族修士,好奇,过来看看,而且那个你生得英俊,啊哈哈哈哈后……告辞。”
她扯着鎏英的袖子拔腿便溜,没跑几步,却看见修士又出现在了她正前方。
“即是如此,姑娘可知这魔界穷奇为害一事?”
鎏英对锦觅一摆手,然后站到她身前道:“人界修士,何时竟想得到来魔界行侠仗义了?”
修士微微一笑,单手行礼道:“修行者跳脱五行,超身六界,故六界之中,无不可行之侠,无不能仗之义。况贫僧不娶妻不生子,毕生所求,不过以武证道,若有幸与上古凶兽一战,死亦无憾。”
鎏英见他转世之后性子如此对自己胃口,不由目中放光,笑道:“不愧是凤兄。那穷奇便在前方谷中,你若……呜呜呜呜”
锦觅死死捂住她的嘴,单手比划着尬笑:“你不要听她乱讲,这里没啥穷奇,诶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