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消息你跟我说,我跟你说,我们两都懂是什么意思, 但一个拍电影的人跟你说, 你确定她不是故意的吗?”安昌建靠在沙发上,怀疑金慧贤的目的“这话在他们听起来几乎不可能会联想到跟你有什么关系才对,更别说特地告诉你。”
这点安文姝也想过, 所谓校服广告的小朋友可能被老师拉皮条这种事很难会联想到跟她有什么关系,她一不上学,二不是老师。就算她在做什么事情,某所学校的内部管理出了问题也跟她无关。高中义务教育的事情还没有公之于众,金慧贤也不可能会知道,在这个前提下跟她说这个确实挺奇怪的。
但这刚好说明了为什么金慧贤一开始没有跟她说这件事,一来是金慧贤自己都只是在酒局上偶然听来的话,真假自己都不确定怎么好跟她说;二来就是明面上这件事跟安文姝真没什么关系,没有说的必要。可以说要不是今天安文姝去了趟CJ,这话金慧贤是不可能跟安文姝说的,属于没事找事的话,大家都在社会上行走那么多年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生存之道。
可在这一点上,安昌建犯了个经验主义的错误,安文姝差点也犯了,但她醒悟的比较迅速。
孙女提示爷爷“我很出名。”
爷爷没听懂“出名?”
安文姝点头,说着由自己说出来多少有点自卖自夸的话,语气倒是很淡定跟爷爷说她很出名,出名到要不是她基本不去热闹的地方,她搞不好能在路上碰到要签名的人。关键点就在于,安文姝很出名。
“我出名的方式不是我做了什么,更多是因为我的身份。我是谁谁谁的孙女,谁谁谁的侄女。军部霸凌的事情早过去了,新闻的时效性已经消失。现在跟我关联性更多的是我参加的那些慈善晚宴,媒体对我的关注点和我上热搜的原因被人羡慕的都是身份,什么天命之女,投胎技能满点,大家闺秀、人美心善、家教优良、名门望族的小公主之类的,我以此出名。”
换了个姿势坐正了点的安昌建这次听懂了“你先是安家人,之后才是安文姝。”沉默几秒,表情似笑非笑“你把家族和你捆在了一起,打算用这招......”顿了顿,摆手笑道“不说这个。”望着安文姝“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想着我们家,认为这件事可能跟我们家有点关系,所以才跟你说那些的。”安家在教育界的地位一个首尔大就什么都能代表,还有更多的小中高学校跟他们家相关,这不是秘密,公开消息,随便一查就能查到的。
颔首赞同的安文姝说“她不确定事情跟我有没有关系,只是抱着可能有关,说了总比不说好。我帮了她一个小忙,那个忙可能让她觉得亏欠我什么,所以想要自己也能帮上点我什么。”很有规矩的人。
“听着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安昌建也这么想,但按照这个标准的话“你是信她的?”
安文姝笑道“这种事,宁可信其有,才好提前把问题解决了。要是放任不管,这很可能会变成敌人手里的把柄。”
如果只是校服广告里面有什么潜规则这是小事,跟安文姝没什么关系的小事。但拍校服广告的不是模特是学生,学生还被老师带着进行特殊服务,中间再多一个公立和私立学校的问题,那就跟安家,跟安文姝有很大的关系了。
很多时候作恶比为善要容易的多,是因为为恶不需要有什么顾虑,但行善事要顾忌的点非常多。高中义务教育这个标准的善事就是如此,它本应是大家都要支持的国民福祉,但安家这么多年都没成功,到了安文姝手上也得绕几个圈才能让大家支持,究其缘由还是利益牵扯过大,那不是一笔头的买卖,是每年都要从税金这个大饼上切出去一刀的大缺口。其中涉及的利益链从上到下都要捋顺,才能让事情做成。
想成功本身就有很多阻碍,无数人为其奔波,但如果只是想毁了它,只要一条丑闻就够了。贪腐,永恒的拦路虎,任何官方政策一旦碰到这头猛虎都会被其阻拦。
校服广告事件单看是小事可它可以被衍生出很大的事情来,为什么私立学校没有这样的丑闻公立才有?懂的人会知道,能上私立学校的孩子几乎不可能出现为了钱去出卖身体的,就算出现了,也不会用校服广告这样的渠道去获取钱财,他们自然有让自己卖价更高的场所。这是从生源上就被割裂的区别,管理上的瑕疵只是很微小的一个原因。
可懂的人少之又少,更多的是假如消息变成新闻,新闻被曝出来,那些张口就骂老师校长拿钱不干事的人。公立学校的资金来源主要就是税收,国家补贴是大头,这是为国民教育做垫底的存在。此时要是有人带个节奏,怒斥国家养的都是蛆虫,那高中义务教育就是想要壮大蛆虫,国家根本不应该给这帮人补贴!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到哪都是一样的。何况这还不是造谣那么简单,这是真实在发生的事情。有太多所谓利国利民的政策都毁在这样的真实发生的问题手里。大家都不想趟这趟浑水,任期就那么长,何必自找麻烦,什么利国利民政客只想求稳。为了稳妥,高中义务教育就不谈了,何必呢,等继任者再弄就好了。别好事没做成反倒惹的一身骚,选举国家,一切看民意的。
这就是安文姝来找安昌建的理由,这种事宁可信其有。安昌建叹了口气,说了句音乐会看来是看不了了,拿起电话准备找人过来,安文姝在他掏手机的时候就起身,在他电话要播出去的时候直接往外走。安昌建好奇她去哪,安文姝说剩下的事情跟她无关,她就不参与了。
“你等下。”安昌建把刚拨出去的电话挂断,手机反口在沙发扶手上,望着要走的安文姝“这事怎么说跟你无关,你开的头啊。”
安文姝斜了老爷子一眼“这个头可不是我开的,而且你不会想让我参与这件事。”
安昌建不明白“为什么我不想让你参与这件事?”转而露出恍然的神色,冲她挥挥手“行了,我让人去做,后续文瑒跟你说。”
两人打的哑谜很简单,安文姝的手段都很极端,但碰上这种轻不得重不得的事情,怀柔比走极端要好。校服广告里上有学校管理的问题,下有未成年的孩子们需要被保护的隐私,这是得盖上遮羞布去处理的事情,不能一刀切。这样的事让安文姝去处理就不合适了,她适合快刀斩乱麻。
但安文姝真的做不到怀柔吗?倒也未必,只是她何必耗费精力去做呢。如同她说的,事情跟她无关,就不参与了。
离开的孙女走的干脆利落,留下的爷爷望着门板的神情却有些探究,他觉得安文姝变了。那个仿佛一切只看利益的孩子变了,如果是以前的安文姝,类似的事情不会交给他处理,而是秉持着以防万一的心态把一切危险扼杀才对。至于扼杀的是失足的未成年还是恶心的老师,她是不会在意的。那就不是个在意人命的人,可她现在开始在意,自己的手段不适合接触青少年。
他的孙女好像变了,在他们讲和,不再局限于爷爷和孙女的关系之后,这孩子变了,变的温和了许多。
安昌建起身走向窗口,站在楼上看着楼下正往外走的安文姝,心里有些懊恼,他发现他做错了。从开始就走错了方向,他不应该试图去压制她,那反倒会增加安文姝防备和攻击。如果一开始顺着她搞不好中间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这姑娘不是那个什么高反,就算是她也被人用他试图教会他的爱去感染过。未必是家人,朋友,恋人之类的更有可能。
是他太激进,年纪大了有点过来人的老古板,碰上小朋友,身份又是孙女,不免就认为你应该听我的,也是碰到安文姝的时机不对。彼时这孩子应该是戒备心最强的时候,她身边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需要在陌生的环境里立足,攻击性就格外的强。那是开疆扩土时的状态,做事风格就是短平快,尽快看到结果,尽快找到立足点。
可等安文姝适应了环境,找到了立足点,自然就从容了。从容的安文姝面具戴的更牢固,也潜伏的更深沉。这是个在名利游戏里游走的人,只要她想,那些什么真善美她完全做得到,做的会比任何人都好。那是只要想让别人有好感,就能得到好感的人。这样的人不会不懂善行能带来什么,这样的人只要有需要,她会比任何人你都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