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扔下这么一句话,又看了眼手机。
宿舍已经进不去了,于是只能出去住。
他看了看王也:“不如出去住吧?”
“嗯?”王也没回过神来,过了一会儿想起来诸葛清指的是什么,“也行,你带钱了吗?”
“钱是带了……”诸葛青摸了摸兜,心说不然刷卡也是一样的,但问题是,“你带身份证了吗?”
“你觉得呢?”
“那怎么办?”
“不如我们找大爷帮咱俩开个门吧……”王也想了想。
“不要。”诸葛青拒绝的非常干脆,“那样的话整个男生宿舍都知道我们俩夜不归宿了。”
“……”王也没想到还有这一茬,点点头,“倒也是。”
“走吧,去看看再说。”诸葛青把手里的帽子扣在王也的脑袋上,揣着兜里那八十七块零五毛和一串宿舍房门钥匙就往反方向走。
A大的选址其实很有意思,正好坐落在城市中心,整个校园被一条笔直的街穿过去,所以其实周遭的治安一直也不好,往外走一走就有很多招待所,规模都不大,旺季的时候会突然涨价,贵到离谱,其实就是每逢小假期和周末这一类的节假日,一边打着情侣间打折的旗号一边偷偷涨价,很鸡贼了。
诸葛青之前和朋友聊天的时候知道校外有这么一家招待所,这种非节假日的晚上,也就不超过60块一晚上,他们系有人去过,据说环境还不错。
校内校外几乎是两个世界,盛夏时节,校外的烧烤摊正是火爆的时候,西门外两旁的人行道上早就被烧烤摊霸占了,挤挤挨挨都是那种折叠小桌和塑料椅子,拼酒声和聊天声像白天一样鼎沸。
诸葛青低头走路,心里面儿发慌,没留神对面儿。衣领突然被人拉了一下,紧接着王也拽着他小臂往另外一侧拖。
他一抬头,一个体重约莫二百来斤的汉子醉醺醺地踩着魔鬼似的步伐朝他走过来,侧肩而过的时候诸葛青快要被他身上的酒气熏吐了。
王也于是手指下滑,穿插进诸葛青的指缝间,成了个十指交握的姿势,垂在身侧,而另一只手揣在裤兜里。
诸葛青当然看不到那只手在兜里悄悄捻着线头。
招待所的位置有点偏,但是比较安静,周围是居民区,王也突然发现这里好像遇到熟人的几率也不大,于是突然安了心。
然而这念头乍一看倒也没什么,回过神再一想就很让他警觉,明明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睡一宿而已,为什么被他俩搞得想要去开房似的。
吧台小妹困得睡眼惺忪的,披着的外套下面还是睡衣,头发乱糟糟捆着,揉着眼睛不爽地看了诸葛青一眼后突然打起了精神。
然后诸葛青看了眼黑板上的价格表,豪气干云地拍了一张五十元大票:“开一间房,谢谢。”
姑娘理了理头发问:“您是像要标间儿呢还是大床房?”
“什么区别?”
“标间儿五十不够……”
诸葛青看了王也一眼,说:“那就大床房吧。热水有吧?”
“这个有的,您身份证给我登记一下。”
“啊,”诸葛青故意做出为难的样子,趴在吧台前和姑娘求情,“你看我俩都是A大的学生,出门儿玩儿忘记时间了,就住一宿,通融一下呗?”
王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幕,突然涌上来一种突兀的违和感,他觉得诸葛青笑眯眯对着姑娘求情的表情非常的,欠揍。
于是没多久诸葛青拿着房卡和他显摆的时候,就听见王也酸溜溜说了一句:“魅力挺大啊。”
“哎呀,过奖了。”
诸葛青和王也拐进拐角的楼梯上了二楼,半夜里走廊异常安静,脚步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他手上勾着王也的腰,覆在耳边压低声音。
“比不上您有魅力。”眼看着撩妹国手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
于是走廊里所有的声控灯都因为这一句话应声而起,王也的表情也尽收眼中。
半晌,诸葛青找到房间号,干脆利落地划开了房卡。
王也跟在后面关了门,顺手锁好了锁链,揉着脖子往里间走。
诸葛青又突然从后面抱住他,两只手环着王也的腰,下巴垫在颈窝。
“老王,你今晚上第二次脸红了。”
TBC
第九章 09
这故事可能现在看起来有些落于窠臼了,但诸葛青觉得其实还是有一点戏剧化的。
那大概也是他认识王也二十几年来少有的两次少年热血吧,现在他看到这人困成狗的表情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按说诸葛青这人吸引异性,其实说他是故意为之确实有点冤枉人,起码王也觉得他有时候只是在揣摩心思这方面做得有点出类拔萃罢了,而诸葛青又恰恰是那种从来不会吝啬给予温柔的人。
他们高中高二比高三早放学一个小时,但是文理实验班和高三是一样的时间,都是八点四十下晚课。那天晚上王也临时被家里面叫走,好像说是又被拎去见什么长辈了,临走前给诸葛青发了个短信,让他晚上自己回去,不用等他。
顺带一提,当年文科实验班和理科实验班没说隔着千山万水也差不多了,王也楼层低,所以每次都会在学校后门等他。诸葛青手机没电了,想着反正晚上也是自己回家,也就无所谓了,后门到他们小区有一条近路,平时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回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就有些阴森。
路两旁是高大的槐树,月色下光秃秃的树干投影在地面上,纵横交错。这条路笔直又狭长,两旁其实都是居民区,夏季好一点,但是到了冬季这个时间外面根本没有人,这段路只有孤零零一个路灯,刚刚灯泡闪了两下,突然灭了。
其实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就觉得有人鬼鬼祟祟跟着,心里边儿合计着大概还有多远才能拐到另一条大路上,又琢磨着万一真是个打劫的就把兜里那二百三十五块钱都给他好了。
然而没有,路灯熄灭的那一刻身后的脚步声明显加快,凌乱又急切,等到人冲过来的时候,他几乎只来得及反应这伙人只怕不是抢劫来着。
第二天一大早,王也拎着早点,倚在楼下大爷大妈晨练的器械上等诸葛青,结果人半天没见着,昨儿陪长辈吃饭到后半夜,回家又开始写作业,不到四个小时的睡眠实在是太折磨他这种不熬夜选手。
冬季早晨本就冷,这时候天也才刚蒙蒙亮,王也看着门口直打呵欠,眼泪流出来又风干,诸葛青才慢吞吞从大门走?出来。
然后王也就看到一个裹得像熊似的诸葛青。
“我的天,你今儿怎么改性子了?穿这么老多?”
“天气预报说今天降温,近十度呢。”诸葛青一条厚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露着一双眼睛,眨了眨,“你怎么困成这样?没睡?”
“别提了,昨儿十二点半才回来,写作业写到两点半。”王也把买来的早点塞给诸葛青,低头一瞧,“豁,你这家伙什儿够全的啊,这手套从我送你你就没戴过,今儿怎么……”
“王也,你不冷吗?”诸葛青看了一眼王也身上那个初冬开始就穿着的薄棉服,悠悠问了一句。
“还行吧”,王也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喷嚏。于是他呵着凉气儿搓了搓手,“冷点儿提神。”
昨天半夜开始下了一场雪,到了早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新雪上映着尚未熄灭的路灯,亮晶晶的,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诸葛青一路都很安静,话明显都少了很多。
王也起初只当是没睡醒,反正诸葛青这人起床气很严重,基本上早上都是这个状态。但要是都进了教学楼还是裹着这一堆东西可就不是很靠谱了。王也他们班在二楼,几乎是一拐弯儿就到了,诸葛青照例摆手和他告别,心想好歹算是躲过了这一天早上,结果没等这个弯拐完,就被王也拽着棉服的帽子给拖住了。
“你给我回来。”王也突然拉住诸葛青,抬手就扒下了诸葛青一直拉到眼睛下的围巾,“这怎么弄的?”
“没怎么。”诸葛青拉起围巾,“不说了,要迟到了。”
然而躲过了王也这一关,诸葛青进了教室就不得不脱掉那一身又厚又重的外套和围巾,他嘴角那块儿青有点儿明显,稍微一张嘴就扯得疼,回家的时候摸着黑,他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表,才发现爸妈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