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不出问题,就被打的鲜血淋漓之后,假装是摔了一跤,而不让父母担心的勉强
所有本该发生的美好,从未绽放
所以不该出现的罪恶,令他们化作无处安放的怨灵,在此徘徊
你说,他们为什么要祓除他们?
那些,本是善良,无辜,可爱的孩子们——
如今,还在大吼大叫着,杀了那些不听话的孩子们,救救身为人类的自己的男人,才是真正该死的人
“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呢”
那颗糖咬碎在齿间,有一抹杀意,在此生根发芽
男人抬起头,站在门口的那个少女的容颜清丽明媚,她扬起一个何其灿烂的笑容,仿佛天使降临一般,有光芒从她的背后涌入
下一秒,她让开了那扇被挡住的入口
闻风而至的咒灵们,一拥而上,瞬间占满了整间房间,肆意欢笑着冲上去,撕咬那个男人的四肢,啃食他所有挣扎的,彰显自己存活的证明
尖叫声划破寂静
冒着热气的血溅在了栖夜的脸上
她转过头,看见无声站在门前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心脏的速度,却出乎意料的安稳
“你们是来阻止我的吗?”
站在人类一方的咒术师,永远该以救出人类,斩杀咒灵,为一生的职责
如今,她像放出荆棘的恶魔
任由人类被咒灵厮杀,本末倒置,是何等无法容忍的罪行
然而五条悟只是走上前来,伸手抹掉了少女雪白脸颊上的那滴血
“为什么?”
“是他罪有应得”
他的眼底也像风和日丽的海面,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和生气
这所保育院里弥漫的血与肮脏的气息,一路走来的怪异感觉,早已告诉了他们答案
信奉着理念,在看到她残忍的推开那扇门时
也像在质疑般,反复在心口回问
到底什么才是生命正确的答案——
这一秒的夏油杰承认,他坚持的世界,已经裂开了一道微乎其微的口
此时是放任,是他认可栖夜的行为才是正义
但在今后,这道裂口,或许就是一道无法逾越的万丈深渊
轰轰作响的诅咒之怨膨胀着将那间房子的屋顶掀起
而如今已经被吃的只剩下眼球和半边心脏的半人半鬼,终究也是在此刻咆哮着化作咒灵,向他们撕咬而来
栖夜转过身,她正欲要迈出那一步
既是由她开始,那自然,也该由她收尾
她隐约明白
大概,他们现在还没有杀过人
而她却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习惯了捏碎别人的喉咙,把无辜的冤魂踩在脚下
和他们相比
自己一样,浑身沾满血污,是无可救药的罪犯
做这些事情,该是最合适不过
然而
有一只手挡住了她前倾的肩膀,下一秒,那个可怖的咒灵被融成缕缕黑灰的浑浊,如烟如雾,向着他的手心而去
“对待这种垃圾”
“不必脏你的手”
夏油杰轻声说道,接着那咒灵被缩进了混沌的玻璃珠子里,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所有都是回归平静
“他也不配,被你咽入喉咙”
接着,五条悟在栖夜的回音中,一手捏碎了它
他们三人沉寂在此刻
似乎都在思考,这一天的始与末
蓝天再次回归在眼前
但这所培育欢笑与成长的居所,却仍旧满是脏污
当罪大恶极的人类
和被他们迫害而生的咒灵同时出现
谁,才是真正应该存活的一方呢?
残破不堪的窗边,望着那无垠的蓝消失在地平线的边际,少年点燃了一根烟,然后传递给身边的两个人
他看着那个少女平静的侧脸
刚刚她杀了一个人,但她现在只是淡然的靠在那里,从唇间吐出一口稀薄的雾,就连那滴曾经沾在她颊边的血,此刻都无影无踪
哪怕她如何贬低自己
说她肮脏无比
但在他们看来
她仍然是干净的,像一块透明的琉璃晶石,任何的血污也无法染上分毫
纯粹却残酷
让他想起那天晚上她像说故事一般,讲述她冰冷的过去
“既来之则安之”
“那里是有多美好,让你不惜以死亡为代价,都要回去?”
夏油杰的问题让栖夜陷入无尽的静谧,她微微摇头,萤火摇曳在瞳孔深处,像是自嘲般喃喃“一点都不美好哦”
“对我来说,那里就和地狱一样”
但是,哪怕是地狱,她也还有未完成的事情“我在那里可是恶人呢,没想到,来了这里,竟成了正义的伙伴”
咒术师就完全是正义吗
无论是在一旁吃冰淇淋的五条悟,还是沉默不语的夏油杰,都没有办法笃定的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并还未相信她所说的无稽之谈
栖夜口中的平行时空,死亡引发的穿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身份,都太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桥段,不过,若是童话,大概她的眼中就不会如此黑暗
“你有想过留下吗”
“至少,这里比地狱好太多了吧”
或许,正是因为这里比生她养她的那个世界好太多了,哪怕威胁生命的恶魔更甚,但其实,真正的魔鬼,往往是人类
少女率真的笑道,回答那个问题时,不假思索
她说“当然了”
“我当然想留在这里”
是真心实意,却也无比虚假
夏油杰知道,没有被她说出口的,不过是两个字
「从未」
但这一刻起,他,和他身侧的银发少年,都漠然在心底种下了一颗难以开花的种,不知年月,不知花形,但他们无比疯狂的期待着
它不要开花
开花的那一刻永远不至,她就永远,会留在这里
你说
人究竟为什么会拥有感情这样,只会成为弱点的东西呢
它把我们困在其中
因为一个突然闯入的人,如今为她揪心伤神
年少时喜欢上一个人,或许真的没有那么复杂的理由
所以爱与被爱的能力是馈赠
而从感受到它的那一刻起,却又成为诅咒
她的那些疯狂和温柔
本是无人理解
如今,却有人,不问理由,就站在身边
第十章
“你们三个,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吗?”
夜蛾正道拿着卷成一团的课本,敲在办公室的桌上时,栖夜正盯着窗外树上的一只被风筝线缠绕着的蝴蝶,渐渐走了神
本来是柔软的,不足为据的一根丝线
却会在这样的瞬间,化作夺取生命的利刃
将它曾经完美无瑕的翅膀轮廓,绞的残破不堪,失去了它傲人的资本
一只蝴蝶的寿命有多久——?
经过长久的羽化,才终于获得了翱翔天际机会的它,短之又短的一生,竟最后要葬送在如此平常的一根线里
它大概,恨极了放风筝的人吧
“栖夜,你在听我说话吗?”
像是察觉到少女的走神,眼前的画面忽然被夜蛾正道站起来的身影占满,栖夜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那是她自我保护的本能
周身的气场是拒绝,更是冷冽,又像是将一切拒之门外
夜蛾正道听见她柔软的声音细腻的响起
如同温暖的关怀一只受伤的幼猫
但她说出口的话,却冷血至极
“那是他活该”
“我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她在平静的阐述一个生命的死亡
冷眼旁观,甚至为这场演出拍手叫好
而少女身旁的两个人安静的沉默仿佛是默许,此刻的不辩驳,就是他们不仅认可,同时,更是心甘情愿,成为帮凶的证明
“杰,你和悟留下”
“栖夜你出去,在走廊上罚站”
或许是因为栖夜的反应过于淡然,她根本不屑于解释,更不愿意多花一点激动的情绪在上面,所以让夜蛾正道前所未有的感觉如置冰窖,若是她有一丁点,哪怕是一秒钟的争辩或者反抗的姿态,他都会觉得,她内心的天平是在摇摆的
但在少女的眼底,男人找不到一点犹疑
「她打心眼里认为,她是正确的——」
这样下去,再怎么说,也不会有半点用处
关上那扇门前,窗外那颗香樟树上的蝴蝶已经不见了
树荫依旧寥寥
只是那里,剩下的只有一团泛着闪光的白线
她不知道,它是挣脱了之后,又一次重获生命,振翅高飞,还是说,已经掉在了不知何处的贫瘠土壤上,香消玉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