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同人)【燕陆】艳鬼+番外(21)
小说简介:别院闹鬼。唯一的护院是个老头子,道士搬来时,拉着他的袖子叮咛了好久。诸如“那艳鬼**,以食人精气为生”,诸如“早些就寝,关紧门窗,莫要闲逛”,再如“万万不可挑灯夜读,更不可戴月舞剑”云云。道士听得有趣,一张漠然的脸上难得带上了点表情。“这女鬼喜剑?”护院一怔,皱起眉,脸上的沟壑更深了。点击展开
老庄主见到父辈故人十分欢喜,一直将我们送至山门外,临别时仍有不舍。
师父翻身上马,闻言回头淡淡一笑。
“少临。”
我不由一怔。
终于,抓住了谜底。
***
一年又一年,送给陆少临的河灯从未间断。
直到二十六岁时,我与师父分别。
在遇到双儿前,我曾以为自己会就这般跟着师父与他的秘密一起,云游江湖一辈子。但总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习惯漂泊的游子找到归所。
多年过去,曾经深陷泥淖却心高气傲的孤儿到底没能成为师父那样精通道术的高人。可我知道,纵然我是一文不名的乞丐,双儿也依旧愿意留在我身边。
这于我而言便已足够。
那天我跪在师父面前同他道别,一如当年匍匐在地上求他将自己带走时一样。
而我的师父,依旧长发胜雪,眉眼清澈,他脸上的神情丝毫未变。
只静静地打量了我半晌,最后说,
“起来罢,地上凉。”
一切一如当年。
师父这样轻易便允我离开,令我感到万分愧疚和不安。一想到在此之后,山长水阔,他又将是独自一人了,心头便止不住地难过。
反倒是一向沉默寡言的师父开口宽慰我,他说从收我为徒之日起就知晓会有今日,当初他不过是应天命来帮我化解劫数,如今师徒缘分已尽,自然要放我归去。
我低着头不肯抬起来,怕师父看见我被泪水打湿的脸,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最后只得哽咽着艰难问道,那师父呢,你的劫数是什么,谁又能来帮你。
然后我就又看到师父的笑容了。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那样冷淡疏离的人,在提起故人时,却总有笑意挂在唇边。
他说,“在劫难逃。”
那之后,师父离开我独自启程。
我曾以为他会寂寞,但多年来对他的了解告诉我,他不会。
不管身处何方,那个不存在的影子都在他心中陪伴着他,看尽千山万水,人世繁华。我不知当初师父应了那人什么,却猜得出他是在用一生履行一个承诺。
那样的云游本就没有尽头,因为终点在他心里。
***
第二年,我与双儿的孩子出世,取名蔚芝。
师父不知从何算得此事,遣人送来长命锁一副。
又过了数年,我听闻师父终归安定了下来,隐居于杭州城外。
蔚芝九岁时,我带着她去寻访师父隐居之所。
山势崎岖险峻,山上竹林青翠,师父的小屋就掩映在一片蒙蒙翠色中。竹叶簌簌落下时,裹挟着悠远的琴声。那柄我从未见过出鞘的剑挂在正中央的墙上,一推门就能看到。
师父的眉目也依然年轻如旧,如今看来,竟似我比较年长了。他仍是那副冷着脸的模样,周身气质却比从前温和许多。蔚芝不怕他,对他满头清霜颇感兴趣,一见便扯着不放。
师父倒不生气,他看起来很喜欢蔚芝,临别时还状似无意地嘱咐蔚芝下次再来,像个寻常人家疼爱孩子的长辈。
那之后,每逢佳节,我若得空,便会带着蔚芝去拜访师父。
也有邀他来家中团圆,他有时会来,大多时候是不来的。
我想他走了太久,也许终于倦了。
要数天下仙风道骨风流人物,我师父当在其中。
可他终究并非仙人。
幸好并非仙人。
蔚芝出嫁那年,师父辞世。
是个春天,草长莺飞,山间竹叶正青。
他辞世时无病无痛,眉目安详。
这年七月半,轮到我与双儿一同去放河灯。
一盏给燕宇,一盏给素未谋面的陆少临。
两朵莲花随着水波缓缓远去,不一会儿,就一同打着旋,沉进了被照得发亮的光河里。
烛火熄灭的一瞬间,我想起年少时的那个中元节,那个道听途说的遥远传说。
也许这一次,那个一直在冥河边徘徊的人,当真牵起他的手一起走了罢。
=阴=
地府的每一天都非常忙碌,不比人间清闲多少。
我活着的时候,以为死不过是两眼一抹黑的事。奈何桥上走一遭,孟婆汤喝尽,谁也不记得谁。
等真正咽气了,方才得知能这么顺顺利利地死也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我拿着判官给的判书去找陆少临时,他正和地府端茶的小丫头聊着天。也不知他说了什么,那姑娘被他哄得高兴,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的,幅度稍微一大,头就沿着脖沿儿滚下去,在地上骨碌碌打转,一张樱桃小口还犹自咯咯笑个不停。
她旁边的男子一点儿也不惊讶,蹲下身捡起那姑娘的头,小心翼翼安到那只雪白的颈子上,还仔细帮她把颈口的皮肤抹平。
“当心点儿,这么高摔下来伤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姑娘听他说得关切,一张没血色的脸登时飞上两片红霞,抬眼正要还口,瞥见我在门外不耐烦地站着,就羞涩地一低头,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了。我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你我都是鬼,装个屁聊斋。
厅里头站着的男子见我这模样倒是一点儿不气,含着桃花的眼弯起来,只是笑吟吟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放粗了声音威胁道,“瞪我干嘛?”
他不搭话,只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抬手伸向我发间。
我本能地往后一退想躲,却没避开,暗想这人出手速度之快,活着的时候肯定习过武。他仿佛全然没察觉到我的想法,笑吟吟摊开手,递到我眼前。
在他掌心,几片被水泡褪色的桃花花瓣黏在一起。
是了,我投河那天,江边桃花开得正好……
我鼻子一酸,抬起头恶狠狠瞪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全然不闻,还是那么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帮我捋平那头被河水浸得纠结发涩的长发。我想推开,却觉得胳膊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手,只是忽然担心他会闻到尸体与鱼儿混在一起的腥味。
就见他歪头打量着我,薄薄的嘴唇随意勾起一抹笑。
“收拾好也蛮好看的嘛。”
“怎么走得这么急,头发都乱了。”
话音刚落,只见我愣愣地望着他,终于在死后第一次真正哭出声。
***
我和陆少临都在地府当差。
听判官说,能留下当差的,多半是前世犯下了错,又受了很大冤屈的人。罪不至下地狱,却也不能干干净净去转世,身上的冤屈也该受几分补偿,两相抵消,就留在阴间白做几年工还债。
我冷哼一声,好一个如意算盘,倒是省了不少开支。
判官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似笑非笑反问我,“死人的事不让死人做,难道让活人做吗?”
说到陆少临这家伙呢,就算扔在这堆奇奇怪怪的阴差里也算是顶古怪的一个人。
听说当年判官给的判书上只写了三十年,按照日子算来,在我死之前他就早该去转世投胎了。
其余的鬼差谁不是背着一桩桩悲惨凄绝的往事,孟婆汤于我们而言也是可望不可及的恩赐,统统盼着解脱的日子早点来临,能靠那碗水洗尽身前所有痛苦。
可陆少临这人竟似当差当上了瘾,也不知他心中有什么小九九,三十年一到,竟就这么赖着不走了。
阎王和判官倒是乐见其成,平心而论,多一个如此风流倜傥、办事得力又不收分文的手下,谁不乐意呢?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让他留了下来。
人世常说阎王庙里秉公无私,一切善恶功过自有评判。哪知鬼都是人变的,不过是阳间那套人情世故换了个地界罢了。
我不知判官将我指派给陆少临做帮手时,是他留在地府的第几年,也不知他是否要这样天长地久继续待下去。我们就这么心照不宣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谁也不知谁的过去,谁也不知道谁的心里,住着怎样一段故事。
人间人潮碌碌,阴间也鬼满为患。
每一天都有新死的鬼在奈何桥边排上长长一串队,比我活着的时候人们挤在长乐楼边看花魁还热闹。
孟婆是个半张脸被烧得狰狞的女子,没蒙黑纱的另外半边却美艳得令群芳统统失色。
每个新鬼排队排到她眼前,都会因她与传说中的不同而惊诧和惊艳。
可惜她脾气比我还坏,通常连笑都不会给人家一个,只是把盛满汤汤水水的碗往人家怀里一塞,恶声恶气道,喝完快滚,别傻站着碍老娘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