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n and Beast 伴侣》BY佚名
序章
“这就是那个样本!”
科学家的兴奋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挥手的动作以及嘴里蹦出的每一个单词都能说明这一点。作为一名极端限制领域的知名专家,此时此刻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正在欢度圣诞的孩子,而面前一堆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全都标着他的名字。
在场的另一个男人虽然表现得冷静自持,优雅得体,却也难掩兴味之色。
“妙极了!”那男人说,视线落在防护玻璃后面的身影上。
有两名黑衣士兵警戒在他们身后,全副武装——臀部一侧别着把手枪,麻醉枪在另一边,腰上配着尖刀。
更远处是一群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他们快步穿行于房间的个个角落,按下按钮,阅读报告,分析数据——但毫无疑问,他们面前的生物,玻璃墙另一头的“那个生物”,才是正真叫人关注的焦点。
“那个生物”裸着身躺在长椅床上(bench-like bed),蜷着身体背对他们,面朝墙壁,灯光下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他的腰侧交叉分布红色的伤痕,部分延伸至后背,肩颈之间有一枚深红色的圆形标记。他几乎是静止的,一动不动——如果忽略那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的肋骨。
残破的衬衣和裤子被乱糟糟地丢弃在角落,防护圈内四散着一些生活用品,像是牌,报纸,书,球等等,墙上有些潦草的涂鸦笔记,远一些的墙角处有个特别设计的卫生间——毫无技术含量最原始的那种。
在这所摆满科学仪器的大房子里,毋庸置疑,那是个配置尖端的牢笼。
“当然,他现在是个‘智慧人’,你知道 ‘智慧人’只是个术语。技术层面来讲他不是人类,虽然大部分时间看上去很像,但他跟你我可是大相径庭。”
男人挑了下眉,但并没打断科学家。
“从体型上看他像个‘人’,一个冷漠的或者近似冷漠的旁观者,但他不是,哦~远远不只这些——我已经从细胞学范畴详尽阐明了他的‘情况’,但是看看他,那么完美,即便从人形上也能看出他狼形的那部分——瞧瞧他背部那些肌肉线条,强有力的肩膀以及臀部——这是不是很美妙?”
“妙极了。”男人重复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生物”:“你弄到他多久了?”
“九十二天,刚过三个月亮的自转周,两天前恰巧就是个满月,就是这样。哦~说到实验结果,我们总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可从没想到他们会……”
“他们?”男人问道,在科学家低声窃笑的同时歪了下脑袋:“你们还有另一个……样本?”
“哦,不,不,不,我们可没那好运再抓到一个,他们很聪明,简直太聪明了!但我们也得了样好东西。”他忍着笑:“过来,看看这个。”
科学家领着男人走向一个装有巨大屏幕的电脑终端机,一名工作人员正在离屏幕几步远的地方进行着某种观察——屏幕连接六个摄像头,可以从不同角度观察“那个生物”以及笼子里的一切情况。
“看,这儿,仔细看。”科学家让人放大了他指出的特定影像——用悬空摄像头,从高处鸟览“那个生物”以及被他环抱着的“东西”——确切地说,一个人类。
乍看之下有些难以辨别——被“那个生物”禁锢在自身与墙壁之间的看上去像个男人,小而结实,发色浅而肤色稍深一些。他睡着,身体卷曲而放松,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被“那个生物”以占有性的姿势紧紧包围。
“他是人。”科学家欢快得说:“普通人,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又轻笑了一声:“实验的初步结果令人惊叹——目前我们还没安排新测试不过那是迟早的事。样本总是缠着他不放——即便如此,收集到的数据也够我们忙上好几个星期。在将他们隔开之前,我们必须确保他俩已经交配成功,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交配?”男人抽了下嘴角,手指漫不经心地触上屏幕。
“哦,是的!”科学家搓着手回答道:“毫无疑问,千真万确!最初我们不怎么肯定,但是现在….我们有录像!毫无疑问,毫无疑问——一个成年狼人以及他的人类伴侣。”
“妙极了。”男人抽着嘴角再次重复道。
这时“那个生物”睁开了眼,用他那凌厉的灰蓝色眼珠盯着中间的摄像头——冷酷而无畏地凝视。然后,他怀里的浅发男人动了动,仅仅是扭了几下又睡了过去。他丢出一个无声的挑衅,再次合上双眼。
“他们难舍难分。”科学家感叹道:“我们可能会延长实验的周期,但他值得。”
“我相信他们值得。”男人的视线离开屏幕,转身面向科学家:“并且我们将继续资助你的……实验。”他缓缓说道,同时提起他的雨伞:“当然是以非官方名义。” _
“当然当然。”科学家说:“非官方的,完全正确。”他搓了搓手又道:“我敢肯定您非常欣赏这些价格不菲的实验器材。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生物,必须十分小心谨慎,考虑周全。”
“我信任你。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投下去不少钱了。”男人回答道。
“是的,当然,或许我们稍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如果可以来杯茶我将十分感谢你。”男人说:“你这有没有俄罗斯茶具?泡茶方面我总是喜欢坚持传统。”
科学家四下瞄了几眼,但很快点点头,搓着手回答道:“我想我们能找到一些。”
“很好。”男人将视线转回屏幕:“很好。”
章一
九十三天前……
他本应该告诉他们他要去哪,但这时候任何条条框框只会使他变得更为暴躁,他需要一点私人空间,非常需要,就如同他想对月长嗥一般迫切。他从不合群,喜欢一个人单干,他想做什么与旁人无关。对他来说,“种群”有时候好像一把枷锁,驯服他,控制他,掐住他的喉咙。离开这里能让他感觉自己活着,自由并且无拘无束。
——尽管他立刻察觉自己受到了追踪。
低着头,他弓着身体悄无声息地穿行于石南灌丛间,在荒原上投下一片阴影。这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关于达特姆尔高原上出没野兽的传说,没有哪个蠢货会想要在夜晚来场冒险,尤其还是个月圆之夜。当然也有好事之徒宣称他们曾见过野兽,可正正遇到过的又有几个能活得下来。
有个念头拽着他,挥之不去,唆使他逃离污染严重交通拥堵到处充斥人类恶臭的伦敦去寻找一片净土。他通常不会这么干,“种群”会轻易破解他的行动——但那最早也要等到明天,他们今晚帮不了他。
他正在被追捕。
一群人类,一群狩猎者。
他们可能从哪里听闻他今天会路过这,或者仅仅是交上了大运。
他必须调整状态,趋利避害:荒漠上弥漫着一股薄荷味,扰乱了他的嗅觉。他四下转悠,感到头晕目眩,身体轻飘飘的。他尝试着降低对嗅觉的依赖以避免影响其他感官,但放弃嗅觉对他雾蒙蒙的大脑并没有一丝帮助。
更不幸的是此刻上空云层密布,倒不是说他需要星星月亮指路什么的,只是继不怎么可靠的嗅觉之后,他又失去了原本可以仰仗的视觉。
他的右边有条河,清澈冷冽的河水在招唤他。他用尽全力蹦跑起来,飞快地,那些失灵的感官似乎又慢慢回来了,可他知道这种状态维持不了多久。凌烈的风刷过他的皮毛,十一月的夜晚干冷而舒爽,天空正酿着雪,也许再过几天就会降下来,但今天不会。到那时他会回到忙碌而喧嚣伦敦,被各种各样的气味包围——有些闻起来不错,但大多数令人作呕——那些熟悉的,家的味道。
临近河边时他放慢脚步,有细小的银蛇在花丛中窜梭。他停下来嗅了嗅,试图从空气中分辨气味,闻到得却仍是漫野的薄荷味。
他只得竖起耳朵,小步跑进河里,低头饮起水来。
突然,他的左腹被扎了一下——类似飞镖之物,火燎般的疼。他抬起前腿,想把那玩意从身上弄出来。他发疯般地撕咬,嚎叫,却无济于事,只能渐渐任自己堕入一片黑暗。
他被皮肤上的刺痒感弄醒了。
这些年他有过太多糟糕的经历,不过显然目前的处境才是最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