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同人)陈情令之同归(双鬼道)+番外(7)
那时的魏无羡自己还是个孩子,又要带着一个比他小一半的稚童,居无定所,常常捡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时不时还饱受其他乞丐的欺负,两人吃过的苦可想而知。
“我与他都无依无靠,所以彼此就是对方的依靠。他很乖,又懂事,饿了冷了困了从来不跟我哭闹,好不容易得了什么吃的也一定要留着分我一半。”魏无羡伸手摸上心口位置,眼眶微微泛红,恨自己离开时未能再多等几日,又怪自己怎么偏偏就忘记过往,独留薛洋一人在这世间吃苦受罪。
“那日在常府,小师叔划破他的衣服,露出胸口那道菱形的伤疤……那是他为救我而留下的,那支竹枝直接插进肉里,还差一寸都到心脏……”
说到这里时魏无羡已然不能再多想,过往种种溢上心间,如毒似药苦人心脾,那痛楚仿佛密密麻麻的针同时扎在心头,刺得他心下一阵一阵的抽痛,连呼吸都觉困难起来,
晓星尘闻言轻叹,他能体会魏无羡的心情,也为着师侄和薛洋不幸的曾经心生悲悯,但他仍觉自己有责任提醒:“魏师侄心中有情,有愧,我自然理解,只是如今的薛洋早已不是当年的渝州稚童,他行事作风全凭喜好,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曾凭一己之力虐杀常氏满门五十余口。这样的人,已难回头啊!”
魏无羡轻笑一下,摇头道:“这天底下岂有生出来便是恶人的人。若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本可如别的孩子一样正常成长,学剑,习字,知书达理。”说罢长声叹息:“他七岁那年遭大难失去记忆,还有他左手的断指……这么多年他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我一概不知。如今他屠杀常氏满门是事实,但凡事事出有因,我不替他脱罪,也不贸然定他罪。”
晓星尘未料到魏无羡心智竟与寻常世家子弟大为不同,更灵活变通,却也更坚持已见。
“所以,”魏无羡笑了起来,弯弯的眉眼间隐着决然的坚定:“无论如何,我不会再丢下薛洋不管。”
话已至此,晓星尘知道多说已然无益,他与魏无羡虽是同门却才刚相识,也不便过于斥责,只得道:“薛洋身上背负着常氏满门近五十条人命,此去不净世必是有去无回,你若要保他,只怕甚是艰难。”
“走一步看一步吧,”魏无羡倒也不愁,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不能被难题困死,“不是会先三堂会审吗?审完再说吧。”
总之,一定要保住薛洋那条小命就是。
薛洋总在想这个魏无羡为什么对他好?
薛洋从不相信世上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另一个人好,至少他长这么大还未曾遇见过不带目地的心善,相反是毫无缘由的掠夺、打骂和欺辱经历不少,慢慢也就知道,生活在这个人世间最不需要的就是善良,说不说得通的有什么关系,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薛洋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他身上除阴铁并没有其它值得别人去算计的东西,魏无羡出身名门,还稀罕惦记一个小流氓?
因此再等魏无羡又来时,薛洋主动问他:“喂,看在同行好几天的份上,不如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恩?”魏无羡摸了摸额下巴,反问:“我想做什么,没有告诉过你吗?”
薛洋很直接地翻了个白眼,无不嘲讽道:“这几天你说过的话能装满一屋,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魏无羡敛了神色答道:“我句句都是真的。”
薛洋回给他一个灿烂到有些过分的假笑,神情里写满不信。
魏无羡知道他防备心极重,也没想只是这么几天的相处就能博得他的信任,但难得薛洋主动提问,便把握机会道:“我的目地简单又明了,你想知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薛洋耸耸肩:“问吧!”
路途这么长,能有人陪着说说话打发时间,管他好心还是歹意,薛洋都无所畏惧。
“你为什么要杀常氏满门?”魏无羡一字一句问得很慢,似乎是在给薛洋时间思考要不要回答,又该如何回答。
薛洋扬唇而笑,透出云层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笼出一层迷蒙的光晕,那甜腻的笑容映耀在金光之下,竟带着摄魂夺魄的魅力,好看到令人心跳恍惚加速。
“不是都已经说过了吗,看不顺眼,就杀了呗。”薛洋歪着头,无害的模样极具欺骗性,亮如星子的眼中透着懵懂不知的疑惑:“杀人还需要理由的吗?只要你能杀得了,想杀就杀了啊!”
“废话,杀人当然需要理由。”魏无羡因他毫无人性的逻辑忍不住就想要给他一拳,但见他满脸的纯真不知事——尽管知道是伪装出来的,却还是软了心肠强压下冲动,又问:“那我再问你,你的左手是怎么回事?小指是怎么断的?”
日前薛洋在林间偷袭时,两人过了几招,魏无羡发现他的左手不是很灵活,原以为是断了小指的缘故,后来细细观察了许久发现,是整只手都不灵便。
薛洋脸色一变,笑意顿时收敛,眼底有阴冷的杀机骤然浮现,再开口时言语已然带着狠毒的怒意:“怎么,你也想试试手掌断掉的滋味?你这么好奇,不如找块石头也往自己手上砸几下,亲身体验一番,也就不用总来问我了。”
一席话落犹觉不够,又连骂带斥的只说得其他人以为魏无羡惹到了薛洋,聂怀桑忙上前拉他走开道:“你没事招他干什么,这薛洋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
有听不下去的聂氏弟子欲要上前痛揍薛洋,被魏无羡拦住,看着满面怒容还在骂的薛洋,轻声叹道:“由他去吧,遮掩得越厉害,说明心中……伤痛越深。”
第6章
魏无羡自然不会因为薛洋骂几句就退缩,何况几天的相处和观察下来,他已然摸清薛洋的脾性,所以便是对方嘴再毒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再者,若真要论起这嘴上的功夫,魏无羡自认为不会输给薛洋,只是多数时候他会收敛些许,让一让对方,不想在这口头上争无谓的输赢。
入夜等着薛洋那口气完全消下去,魏无羡才拿了吃的过来递给他道:“白日不过问你两句,你这气大的也是吓人。”顿了顿,见薛洋冷着脸不接食物,便道:“若是触及到你的不便之处,我向你道歉。”
薛洋见魏无羡过来时本不愿再搭理他,只觉这人实在惹人心烦,却不想他开口便是道歉,当下大为惊诧,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你给我道歉?”
薛洋长这么从未听过别人的道歉,无论错在不在他,最后罪责都会归在他头上,久而久之薛洋便学会了不解释,需要理论时就拔剑说话,反正他对他错也没人会信,更不会有人因为自己的错误而去向一个小流氓致歉。
“我不该不经你的同意,擅自入侵你的过往,”魏无羡嘴角含着暖暖笑意,语气带了几分讨好的示弱:“我也是心急,想多了解你一点。你已经不生气了吧?”
薛洋眼眶微微泛红,他真的不知道魏无羡的话戳中心内的哪个点,明明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两句,却控制不住有灼烧的气从心间往上窜动,烧得眼睛都好像热起来。
魏无羡将他细微的情绪变化收入眼底,见薛洋神色略有松动,忙将食物又挪过去些:“饿不饿,我特意给你留的。”
薛洋接过默默吃起来,低着头也不说话,一缕发丝从额前垂下来,在他脸庞映出一弯脆弱的阴影,跟白天那个张口就能骂人的凶狠样实在大相径庭。
“我不是故意要戳你伤痛,”魏无羡在薛洋身旁坐下来,从怀里掏出几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苇叶,边折边道:“你不喜欢,以后我就不问了。”
薛洋吃到一半动作陡地一顿,扭头看了魏无羡半天,确定他说的是不带一丝歧义的真心话,这才慢慢咽下口里的食物,低声道:“从来没有人跟我道过歉,你是第一个。”
魏无羡的手停下来,看向薛洋的眼中漾开一抹无声却深邃的歉意。
越了解薛洋的过去,便越知道自己走后他过得有多糟糕,而这一切本来都是可以避免的。
浓郁的愧疚如涨潮的海水般将魏无羡的心瞬间淹没,强烈的悔意令他手指都在颤抖,恨不能再回去当初离开之时,告诉那个才七岁的自己:不要走,再等等,因为你走以后就会忘了这里,你的阿洋会颠沛流离过得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