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奇谭2同人)【谢沈】生者如斯+番外(12)
心魔倏然散开,躲开迎面而来的强横神力,远远地在半空重新凝聚成形。
粗粝的嗓音桀桀笑道:“大祭司何必生气,我们力量相当,打起来岂非两败俱伤,不如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沈夜手腕轻转,长剑在空中划开一道圆弧,末梢曳着冷光斜斜下挥,挡住欲攻上前去的谢衣。 “谈什么?”
砺罂在上空盘旋一圈,忽地隐去,又霍然现身于身前几步之遥,形同鬼魅。
“你们打破结界,无非是想去往下界,正好,我也要设法吸取下界七情六欲,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
画面陡然一转,穹顶高旷的神殿,他的破军祭司半跪在他身前,脊背不卑不亢地挺直,肩膀却微微颤动,泄露出强烈的不甘与抵触。
“师尊,我们烈山部族怎可为一己之私,与心魔沆瀣一气,戕害下界。”
谢衣半跪在他身前,抬起脸来,目光坚定又哀恳,期待他回心转意,重新维护那些光明崇高的信念。
沈夜覆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紧紧攥起,他盯着谢衣的脸却没有在看他,而是虚虚地落在他身后仅有繁茂假象行将枯朽的矩木,和同样行将枯朽的流月城。
他双唇木然地翕动,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清晰地在穹顶下回响,却忘了自己说了什么。
看到谢衣的神情,沈夜已知一切到头,再无转圜余地。
他看着他从只会在膝下撒娇的顽童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偃师,没有一日谢衣不在他眼前。
谢衣凝视他的目光渐渐冷却,尽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他闭上眼睛,长揖到地,脸上是飞蛾扑火似的决绝神色。
“恕弟子,不能苟同!”
……
“沈夜!——你背弃盟约!我杀了你!——”
怒吼拖着怨毒的尾音消弭在空中,晶蓝透明的蝴蝶旋绕成团,将心魔围困包绕形成蝶茧,重重封禁。
美丽的女子形神俱被冥蝶啃食一空,身体慢慢变得透明。
“沧溟,你……”
沈夜急急上前两步,伸出手去,停在女子苍白的脸侧。
沧溟淡淡看向他,眼眸如星,至死依然清亮通透,沉静的道:“当年……你要我不干涉你与心魔结盟,我做到了,而我要你做的事情,你也做得很好。”
寂静之间风声浩荡,流月城最高处的风冰一样冷。
她望了一眼透过摇曳枝叶的昏黄夕辉,唇角慢牵,恬然一笑,眉眼间终是有淡淡的不甘。
“这一生……终究没能逃出这囚笼。”
形体化为灵光飘散,如蝶翼洒下的星点荧粉,随风逝远,空余语声渺渺。
“阿夜,保重啊。”
……
沈夜辗转于破碎混沌的记忆中,心口痛如火焚,里面流淌的不血而是沸腾的岩浆,前所未有的痛苦中他偶有片刻清醒,明晃晃的大灯在眼前投下凛冽锐利的光芒,彷如大雪过后从地面反射上来的日光。
眼前人影纷乱,有断续语句颠颠倒倒地传入耳里。
“急性失血性休克……血压下降……”
灯光太强,他得了雪盲症似的眼前白茫茫一片,不由得闭了闭眼睛,粗哑嘶吼便再次响起。
“沈夜……你……连你亲妹妹都不放过……”
他看见自己满手是淋漓鲜血,后背血肉模糊的小曦倒在地上,脸庞手臂爬满朱红魔纹,她转过头来,血丝满涨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你当真……心狠手辣……”
沈夜浑身痉挛,猛然睁眼急喘不止,像抛于岸上干涸垂死的鱼。
“恢复自主心律……”
“静脉输血800ml,琥珀酰明胶1000ml……”
强光与混乱图景来回晃荡,流荡的画面最终定格,小曦双眼紧闭倚在怀里,惨无血色的唇一开一合,气若游丝。她乖巧地求他。
“小曦听话……小曦去矩木……你别欺负哥哥,好不好……”
而后黯淡的眼睛睁开一下,像是在寻找什么,又是委屈又是害怕地低喃。
“哥哥……雨好大……冷……”
小曦冰冷的身体在他怀中化为漫天灵光,他茫然起身伸出手去,一星光芒在他指尖轻轻一触,散同烟尘。
沈夜眼前重新归于黑暗,他已不知是梦是醒,神智浑浑噩噩,只知胸口痛得不堪忍受。
双手死死抓住身下的床单,干裂起皮的唇轻微翕动,迸出点点血珠,无声地重复着——
杀了他!
一定要杀了心魔——砺罂!
第十二章
意识先于身体醒来,沈夜听到心电监测仪运转的声音,眼前纯粹的黑暗褪去稍许,掺进了一层浅红,那是光透过眼睑染就的颜色。
破碎混乱的记忆被梦境完整拼合,逐一展现于眼前,他像是再次渡过漫长而艰辛的百年,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累,但心魔砺罂的鬼魅身形浮现脑际,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促使沈夜睁开眼睛。
困、累,身体无法动弹像是不属于自己。
视线还很模糊,触目皆是冷彻雪白,应该是在医院病房,空气里充斥着让人胸口刺痛的苏来水味。
沈夜静静躺着,等待身体各个部分渐次苏醒。手被人握着,他试着动了动一根手指,那股力道一下子捏握更紧,谢衣欣喜的声音立即从旁边传来。
“阿夜,你醒了?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夜微微转过视线,谢衣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对上他的目光便匆忙牵动嘴角,堪堪扯出个难看的笑来。
他想说话,嘴唇一动,刚发出点声音就合着呼出的气息被阻挡回来,沈夜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扣着呼吸机,他皱了皱眉,伸手去扯脸上碍事的面罩。
谢衣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从椅子里战起来,抓牢他的手:“阿夜,你别乱动!”
沈夜眉心蹙得更紧,半撑起身用力把手抽回,在谢衣阻止之前一把掀开氧气罩,随手掷在地上,低头看了看身上横七竖的管子,又去扯手臂和胸口上连接心电监护仪的电极片。
“阿夜!”
谢衣大惊失色,这次使了些力道去按住沈夜:“你到底要做什么?”
沈夜挣了几下没挣开,毕竟失血过多,动静一大就头晕,眼里所见之物旋转不定,像是随时会颠倒过来。他闭了闭眼睛,指尖抵着太阳穴,身体骤然之间脱力瘫倒,谢衣俯身将他接在怀里。
沈夜颊上血色全无,靠在谢衣身上急喘几口才缓过劲来,他睁开眼睛,低声道:“谢衣,去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去。”
谢衣见他眸光涣散,像是意识不清,不敢顺着他也不敢太拧着他,一手勾着沈夜使不上力气的腰背,一手摩挲他后背安抚似的摩挲,柔声劝道:“阿夜,你大量失血,又高烧了好几天,医生说要住院观察,等你身体情况稳定一些,我们马上就回去,好不好?”
沈夜摇了摇头,神色倦怠之极,异常坚决地道:“我不住医院。”
他生病时脾气格外倔硬,谢衣每次都拗不过他,可这回沈夜进了抢救室医院发了病危通知,谢衣实在不敢由着他乱来。
见沈夜又不肯听劝,谢衣无计可施,正想按呼叫铃让医生来打一针镇定剂,一直站在落地窗前的人发话了。
“他不想住院就算了,反正这种地方,对他的身体也没什么好处。”
沈夜一怔,抬眼看去,谢衣身后的落地窗拉开半幅帘子,有人站在那里,白发映衬着明丽得不似真实的阳光,晃得人一阵目眩。
瞳侧过身来,冷冰冰的眸子与沈夜的目光相触,微一摇头,沉声道:“ 刚下飞机就听说你出事……从小到大,你就没有让我省心的时候。”
办理出院手续回到家中,谢衣把沈夜安置在卧房,瞳拉了张轻便椅在床边坐下,打开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森白手指在一应器具药品间挑挑拣拣。
谢衣扶着沈夜躺下,探额头试温度,将被角抚平掖好,想了想又去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
瞳坐着不动,手里捏一卷绷带,一言不发地看他忙来忙去。
沈夜陷在松软被褥里,脸埋着, 枕被间只能看见披散微卷的长发,他动也不动,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谢衣磨蹭半天,再也找不到事做,一脸无措地问:“瞳老师,需要我做什么吗?”
瞳欠了欠身,伸手把他从床边拨开,掀开被子把沈夜的手腕拎出来,蹙眉打量缠得略为粗疏的绷带,冷淡道:“三件事,出去、关门、给我泡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