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历史同人)和肖邦弹风谱月的日子+番外(32)
少女的淑女形象全无。她趴在餐桌上,用手掌托着脸,注视着青年面前的盘子慢慢变空。
他好像从她开始弹钢琴起就开始情绪不高,尤其在李斯特离开时带走了一大包姜饼后,他直接不高兴到拒绝说话了。
弗朗索瓦和弗朗茨,应该是关系非常好的损友吧?
相互打着趣,相互拆着台,但又相互交心……关心是诡异的和谐呢。
“欧罗拉,你为什么一直在笑?见到那个钢琴家,就这么开心吗?”
“能见到弗朗茨的确是件高兴的事——”
“……”
“但我的笑是因为你呀,弗朗索瓦。”
青年终于肯放下餐盘,少女的笑越发恬淡。
“因为我?”
“对,因为你吃姜饼,很好看。”
桌对面的青年似乎停滞呼吸。他赶紧垂下头,似乎要把面前的餐盘盯出花来。
欧罗拉发现,弗朗索瓦是如此容易害羞,她都快被他散发出的热气灼伤了。
“弗朗索瓦,从一开始,你就不赞同弗朗茨坐在我身边,你好像一点都不希望我和他有四手联弹?”
少女干脆前倾身子,把大半个自己送上餐桌。
她一把推开盛着姜饼的盘子,逼得青年和她对视。
“弗朗索瓦,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弹钢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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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Prelude·Op.24
【钢琴和你】
“弗朗索瓦, 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弹钢琴啊?”
青年惊愕的蓝眼睛里倒映着少女嬉笑的脸,仿佛世界都定格在此刻。
呼吸、心跳、思维全部停滞。只是被那双明媚的琥珀注视,他的一切都被她强硬却温柔地锁住了。
欧罗拉像一只猫一样, 即使在餐桌上, 她也是那么轻盈。肖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挪动双手,就如餍足的猫晒完太阳后在房顶上漫步般,渐渐将他们的距离清零。
她的问句带着迷蒙般的诱惑,脸颊似乎传来她温热的呵气,他那颗暂停的心脏瞬间又开始心律失速。
除了那一晚, 肖邦从未如此贴近欧罗拉。
但那次的拥抱也好,安抚也罢, 全都是青年理性又绅士的表达——他没有见过少女这样的模样, 即使知道她举手投足都纯洁得不染一丝旖旎, 但早已萌动的心脏却在骨子里镌刻的礼仪束缚下,发疯似的在他耳边高呼海妖。
真是卑劣的行为。
他怎么能用这样的词汇去描述他的未婚妻?
指甲与掌心的冲撞总算令肖邦思维恢复。短促的呼吸给他带来热烈却又不安的情绪, 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快些拉开距离, 否则他所期待的故事一定会失去控制。
青年努力稳住视线,灰蓝与琥珀隔着空气重叠在一起。
他调动所有的力气去维持波澜不惊的话音。
“小姐,我以为……佩蒂特女士对你的礼仪教导是有效的——但看看你的行为?”
“呀!”
像是往屋檐上扔了块鹅卵石, 正在她的世界里逡巡的猫咪被吓了一跳。在肖邦的提醒传到后,只见欧罗拉愣着审视自己一圈,便惊惶着闪下桌子。
少女手足无措地捏着她的裙摆,偏过头不敢看他,方才的神气与大胆荡然无存。
青年甚至能看到她染上微粉的天鹅颈。
“我、我不是这样的, 弗朗索瓦——”
“就是、就是……嗯,情难自制,毕竟你吃姜饼真的太好看了……我、我再去给你装一盘!”
他看着他的山雀小姐一抄手, 桌边的瓷盘就被她揽在怀里,风风火火地逃离他身边。
青年终于松弛下来,他瘫靠在餐椅上,闭上眼大口地喘息。
我的傻未婚妻啊……
问我想不想跟你弹琴,和你的行为以及姜饼有什么必然联系?
你也会为我失控心慌吗?
为某个可能存在的苗头,呼吸归于平静的肖邦,眼中竟晕染出沉溺的笑意。
他站起来,离开稍后会有姜饼点缀的餐桌,走向那台和他头发同色的三角钢琴。
掀开琴盖,钢琴家的中指轻抚过整洁的白键。第三指是他最偏爱的手指。骨质贴片的质感从指腹开始,将他弹琴的渴望慢慢唤醒。
这台木色钢琴,本是肖邦挑选出来用于普雷耶尔音乐厅演奏的。但他演奏会的次数屈指可数,与其将它放在音乐厅里寂寞地等待,他更乐意欧罗拉每天都让它歌唱。
手指在白键上微微耸动,但青年控制得很好,并没有碰响钢琴。
肖邦已经很久没有弹到他喜欢的钢琴了,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叫嚣着想念。神知道他要有多克制,才让自己不揭去作家先生的外衣,去回应少女那句问话。
欧罗拉,我想和你一起弹钢琴。
想到……如果这台琴上和你合奏的第一个人不是我,我就会嫉妒直至窒息。
青年盯着琴键,想起方才金发的匈牙利人那么轻易就坐在这张琴凳上,坐在他爱情归宿的身边。
虽然不怎么喜欢贝多芬的音乐,但此刻肖邦头一次赞同,这位音乐大师的轰鸣伴奏,确实切合他的心情。
我也想坐在这里。
幸亏弗朗茨没有兑现联弹的提议。
“弗朗索瓦,你果然……很喜欢钢琴呢。”
“怎么可能——”
属于山雀小姐明亮的话音在身后婉转成曲,将正陷入内心纠葛的青年惊得一震。
他的手惶恐地抽回,磕在钢琴外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肖邦皱了皱眉,天生敏感的手将痛楚放大。
欧罗拉急忙抓住他想要藏起的手,看到手背上只有一条浅浅的痕迹才略松口气。
“作家的手也很重要……现在该我数落你了,弗朗索瓦,要好好保护它。”
“嗯,我只是,被你吓到了。”
神奇,在少女的指尖碰上他手背瞬间,青年所有的痛都被她消除。
欧罗拉手指的暖真叫人眷恋。肖邦并没有抽回手,也不提醒她松开自己——他发现,被人牵着手是件无比美妙的事。
“要弹弹看吗,钢琴。”
“……我,不会弹琴。”
“我们第一次提到钢琴时你也这么说。弗朗索瓦,弗朗茨·李斯特都是你的好友,你能轻易说出每首曲子的调性,你真的不会弹琴吗?”
歪着头的欧罗拉眼睛里满是探究,肖邦心里的那只军鼓又开始打起进行曲的节拍。
“我是……真不会弹琴!”
“嗯哼。”
青年为了增加话语的可信度,甚至少见地提高音量。
少女只回给他意味深长的叹词,外加眨巴的眼睛。
肖邦站不住了,他必须打消掉欧罗拉的怀疑。
时机还没到,她还没有喜欢上“彼颂”,“肖邦”绝对不能出来。
教授钢琴的大师开始在脑中搜索钢琴新手是怎么弹琴的。身为沙龙里最为神奇的模仿者,肖邦完全有能力瞬间模拟出所有他见过的人弹琴的特点。
zal!
他突然想把挑剔的自己扔去钢琴上,把李斯特的练习曲从头到尾弹上一遍——这是只有波兰人自己才能体会到的恐怖惩罚。
肖邦的确靠教钢琴课跻身巴黎高收入层次,但他……除了学生要和眼缘,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绝对不教初学者”。
已经二十多年没有见过钢琴初学者弹琴模样的大师,在没有素材的情况下,要怎么去模仿一个初学者?
只见棕发的青年涨红了脸,从握拳的姿势中伸出他的食指,弯曲成逗号的尾巴模样,视死如归般胡乱地在琴键上……猛戳了三下。
钢琴立即发出三声干巴巴的、毫无意韵和美感可言的声音。
身为触键大师,最擅长用指尖演奏出美妙情绪的肖邦,为了保住那只岌岌可危的马甲,第一次让钢琴发出了他最为讨厌的犬吠。
然而他该死地选择了中音区,还选择了重力,琴音似乎无限在客厅中回荡,根本没有消失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