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间门口,雷古勒斯望了一眼西里斯曾经的房间,然后收回目光缓缓朝母亲的房间走去。
沃尔布加状态不是很好,她半躺在床上,眉眼间都是疲惫。
雷古勒斯进屋之后,她抬眼看了看他便又闭上了眼。
“我刚刚在阁楼。”沃尔布加慢慢道,“我仔细检查了近期家里所有的来信。”
雷古勒斯的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任何不对劲:“是的,妈妈。”
“我让克利切给你送的信,你肯定也收到了,那么……”沃尔布加缓缓坐起来,睁开眼看着自己剩下的唯一一个儿子,“你对此怎么看,雷古勒斯?你认为他已经开始我们怀疑了吗?”
雷古勒斯状若思考了稍倾才说:“我知道您希望得到我否认的答案,但我不能对您撒谎。”他专注地看着母亲,“从我几次面见他的过程来看,我相信修改信件,甚至是监视信件,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极大的不信任了。”
沃尔布加的脸色因为儿子的话更难看了一点,她握紧了拳头,站起身开始来回踱步。
“我想不明白,雷古勒斯,我和你父亲一直支持他,不管什么事都从未曾退缩过,虽然我们没有加入食死徒,但这也不该是他会怀疑我们的原因……难道……”她看向雷古勒斯,“是因为贝拉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早在希望母亲接受海伦娜的时候,雷古勒斯就在莱斯特兰奇夫人和母亲之间埋下了斗争和怀疑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生根发芽,成为了他最有用的利器。
“也许。”他并不着急,只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在沃尔布加烦躁地催促下沉稳平静地说,“不管因为什么,结果对我们都非常不利,如果他已经开始那么做了,紧接着应该就是对付我们了。”
“……对付我们?”沃尔布加微微睁大眼睛,显得有些慌乱,“不,不会的,布莱克家族是他的忠实拥护者,是他最有力的坚强后盾,他不会那么做的。”
“妈妈,我也希望如此,但如果是这样,您怎么解释他的行为?”雷古勒斯不疾不徐道,“您没办法解释这个,您现在只是在自己骗自己。哪怕就像您说的,他需要布莱克家族对他的支持和拥护,但需要多久,什么时候他不再需要了,我们会是什么下场,这些我们都不知道。”
沃尔布加瞳孔收缩,雷古勒斯继续道:“我不是逼迫您做您不想做的联想,但妈妈,布莱克家族是纯血世家中最古老最高贵的家族,我们拥有悠久的历史,已经延续到了这一代,它不该毁在我们手里。”他恭敬地弯腰,“如果您改变主意,或者需要我再给您什么建议,您随时可以再见我。”
他转身离开,留下充足的时间空间让沃尔布加一个人思考。
在他走出门之前,沃尔布加突然说:“会不会,会不会是因为西里斯?”
雷古勒斯倏地回眸,看着母亲没有说话。
沃尔布加失落地说:“我已经把西里斯逐出家族了,他已经不再是布莱克家的继承人了,哪怕如此他还是不满意吗?”
出过异类的家族,谁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异类?
有了第一个,就不可能仅此一个。
沃尔布加想到这些理念,想到那些和她争抢地位与信任的人指桑骂槐的话,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他过得怎么样?”沃尔布加没提是谁,但雷古勒斯一清二楚。
“比你我想象中好得多。”雷古勒斯这样回答。
沃尔布加沉默了一会说:“但我听说,阿尔法德去世了。”
雷古勒斯难得有些惊讶,沃尔布加没注意到,只是沉默了一会便说:“但那也和我们没关系了,他们已经不再是布莱克家族的人,和我们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
她话是这样说,心里怎么样,别人又怎么看,这全都是未知数。
雷古勒斯离开母亲卧室的时候,最后看了一眼她迷蒙沉默的双眼,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以后走在这条路上,至少他不会再是一个人。
举家之力,他们总会做出成效的。
离开母亲的房间,雷古勒斯并未回自己的房间。
他直接用飞来咒招来黑色的长袍,将兜帽戴好,遮住自己的多半张脸,对着空气轻唤:“克利切。”
克利切的身影在角落里出现:“雷古勒斯少爷。”它微微鞠躬。
雷古勒斯朝它伸出手:“带我去伯德庄园。”
克利切立刻用它小小的手握住了雷古勒斯的手,两人一起消失在阶梯之上。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雷古勒斯的父亲,奥莱恩·布莱克正在暗处注视着一切,他看着儿子和克利切一起离开,没听清楚是去了哪里,但是……
他微微垂下眸子,慢慢回了自己的房间,没有任何打破这层平衡的念头。
这个家里不能再少一个人了。奥莱恩关门之前闷闷地想。
伯德庄园。
海伦娜躺在穿上,不知不觉哭得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她眼前一片黑暗,有什么东西盖在她身上,也遮住了她的脸。
她试图坐起来,也坐了起来,盖在她身上的是黑色的长袍,她几乎立刻就从巫师袍上淡淡的木质香调中判断出它属于谁。
她激动地想将长袍扯开去看对方,但有人制止了她的动作,她被蒙着脸,而他就那么隔着黑色的巫师袍准确找到了她的双唇,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他们的呼吸隔着巫师袍交织在一起,微弱的烛光在此刻摇曳了一下,如人心般,轻轻跳跃,忽明忽暗。
第六十章
海伦娜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躺在自己熟悉的卧室床上。
她眼神迷蒙地看了看周围,一时没搞懂自己怎么就回到了这里。
等意识回来,理智恢复的时候,她俏丽的脸颊瞬间涨红了。
啊,想起来了,昨天晚上雷古勒斯来了,然后……海伦娜侧目去看身边的位置,那里空着,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下,还温热着,这代表那里躺着的人刚离开不久。
海伦娜掀开被子下了床,从衣柜里拿了珍珠色的外套穿好拉紧,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与印象中的昏暗不明完全不同,此刻伯德庄园的走廊里十分明亮,墙壁上的烛台燃烧着看上去就很贵的蜡烛,烛光密集,海伦娜的视野在这种情况下相当清晰。
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了和克利切站在一起的雷古勒斯。
他正低头和克利切说着什么,克利切仰着头认真听,等他说完后就打了个响指离开了。
在克利切消失不见后,雷古勒斯在走廊的尽头转过身来,朝立在原地的海伦娜伸出手,温和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让她听见:“过来。”
海伦娜不自觉就走了过去,好像一只听话的小狗。
她有些脸红,抓了抓海藻般的红发,轻声问道:“你在做什么?看起来时间还很早,为什么不多睡会?”说到这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这些蜡烛是你换的吗?它们可真亮。”
雷古勒斯看了看那些蜡烛,一手揽住海伦娜的肩膀,声音低沉和缓道:“不是我,是克利切,这附近没有成年巫师,我没办法使用魔法。”
海伦娜闷闷点头,视线所及之处是雷古勒斯黑色的衬衣,衬衣质地很好,她清晰记得昨晚解开它的纽扣之后看见的美景。
不行,不能再想了。
海伦娜倏地回神,仰起头说:“我去做点早餐吧,你应该饿了……”
雷古勒斯看着她没有很快回答,在海伦娜面露不解时他才开口说:“莱芙的年纪大了,它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没办法陪你了,你不要太伤心。”
海伦娜身子一僵,好像这个时候才回想起莱芙的离去,她安静了一会点点头说:“我知道。”
话是这样说,毕竟都不是小孩子了,道理心里都懂的,但直观感受如何却不是道理可控的。
海伦娜好像听见雷古勒斯叹息了一声,下一秒她就被人抱在了怀里。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轻轻蹭了蹭道:“还有我在。”他的声音沉澈坚定,“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在你前面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先离开。”
海伦娜眼睛红红的,吸了吸鼻子道:“那你的意思是你一定会死在我后面?”她又想起了自己不止一次看到的预言,“你确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