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城门口,却让一行纨绔子弟看了去。
纨绔子弟嘛,自然浮浪些,见到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带人坐车,觉得是可以调戏两句的,言语上很是轻浮。夏金桂是个一个不肯吃亏的,隔着车帘子非得让跟着的人去与那些人理论,哪理论得出个输赢?不过是换来更让人生气的嘲讽。
迎春见不是事儿,只好催人快些赶车回府,希望自己息事宁人,这些人无趣也就散了。谁知道这些纨绔子弟本就是无事找事,见马车要走,哪里肯放,让自己的从人围上,非得说迎春与夏金桂辱骂了他们,要让两位姑娘下车给他们道歉。
迎春与夏金桂便是年纪小,也是娇养出来的闺阁女儿,哪能见他们这些外男?两个人自是不肯下车,并打发人回府报信。
双方谁也不肯相让,一大堆人堵在城门口不远的地方,引得更多的人来围观。夏金桂这时已经怕起来了,不停的问迎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迎春心里也没什么底,只能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慌,还安慰夏金桂:“光天化日的,他们不敢怎么样。”与夏金桂交握在一起的手却在微微颤抖,只盼着家里快些来人。
正乱着,听到一个男声高喊:“薛蟠、冯子英,你们这是又要捉弄谁?”
纨绔里被叫到名字的两个人听了,暂时不再与夏金桂带的人纠缠,四下看是谁叫自己,看清来人后没一个回话的,那道男声却已经近了:“圣人虽然封笔了,顺天府的衙役们可都没歇着呢,你们不怕再让家里去顺天府领人?”
“琏二哥。”另一个男声传来:“不过是两个丫头太过无理,我们想要讨个公道,这事儿顺天府就算是管,也是管她们顶撞在先吧。”
起头的男声语里含笑:“她们顶撞你什么了,我还没听说一个皇商人家,倒怕别人顶撞的。再说这霁月坊今年救助了多少乞丐,替顺天府分了忧,府尹大人来了,也会给些面子。”
又是一个带着鄙夷的男声响起:“不过是几个娘们,难道与顺天府尹有一腿,顺天府尹愿意管这样的闲事?”
“胡说。”
“放屁。”
“信口雌黄!”
迎春、夏金桂跟头一个男声一起骂出声来。迎春听到那人辱及母亲,顾不得自己不该出头露面,向着车个的仆人厉声喝道:“去顺天府,请府尹大人自证清白!”
头一个男声则道:“姑娘稍安勿燥,我刚才已经让人去请府尹大人了,马上府尹大人就会来了。”说完又高声道:
“冯紫英,人都说你尚侠好义,谁知道开口便污人清白。京里百姓谁不知道,霁月坊几位老板,资助了南北城多少无家可归的女人,让她们不至冻饿而死。这样积德行善之人,府尹大人心怀感佩照顾一二,怎么到你口内竟如此龌龊!”
那个叫冯紫英的冷笑道:“不过是沽名钓誉罢了,也值得你琏二爷如此替他们宣扬。难道你也……”
迎春在车内高声道:“人都说言由心生,所见如所思。自己心里龌龊、一肚子男盗女娼,才看别人都不清白。”
“说的好。”一个陌生的男声高声赞好。仆人在车外低低向车内的迎春与夏金桂禀报道:“姑娘,府尹大人到了。”
迎春与夏金桂听说府尹大人到了,戴上帏帽下车向着府尹大人行礼后,不说自己姐妹被纨绔骚扰之事,只求府尹大人给自家母亲做主,为霁月坊做主,请求府尹惩治这些污陷他人清白的恶徒。
虽然自己也被捎带在内,府尹大人心里明白:这些纨绔子弟别说是律法了,便是当街抢人之类的事也没少做过,自己一个小小的府尹哪里敢真跟他们计较。
若不是派人去请自己的是荣国府公子,府尹连刚才的那句场面话都不会说。听到迎春与夏金桂请他做主,府尹下意识的看向贾琏。
贾琏也已经下了马,向着府尹拱手道:“还请府尹大人公断。”
公断个屁。府尹大人心里骂娘,情知这是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小鬼要遭殃,他只想不通,这位荣国府的公子,为何偏赶在今日要找这些纨绔子弟的事儿。
“请问两位姑娘,因何与几位公子起了争执?”顺天府尹哪怕知道自己要做别人手里的刀,还是不得不按着程序问话。
迎春便一五一十的讲这些纨绔如何出言挑衅、如何拦路围堵欺负人、如何出言辱人声名,说的清楚明白:“大人若是不信,自可问问在场的父老们。小女子有半句虚言,任凭大人处置。”
冯紫英听了难得脸红了一红,这个小姑娘一针见血把事说得条清理白,显得真是他们欺负人了。哪怕平时没少欺负人,可是让人这样当面说出来,还是让他挂不住脸了。
“你这个小娘皮说什么呢?”另一个粗壮的少年不干了,迎春一下子听出这是刚才除了冯紫英,说的最欢的一个。
“好呀,皇商薛家不愧是紫薇舍人之后,就是在京里也一样横行。”恰好赶到的张翠花,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个比上一世胖大了一圈的,正是上一世自己的便宜儿子薛蟠,说出来的话自是不客气。
“什么,这就是薛家的公子吗?”一起来的夏太太显然是知道薛蟠存在的,一边下车一边问:“你们是什么时候进京的,你母亲可还好?”
薛蟠一下子蒙了,难道自己的威名,竟然传得人尽皆知了,要不这两位太太怎么一眼都认出了自己?
张翠花说完才四下里看人,一下就发现了贾琏的存在,不由愣怔了一下。
她看到了贾琏,贾琏也看到了她,只觉得眼前的太太,自己好象在哪里见过一样,也一下愣住了。
薛蟠倒是回过神来,向着夏太太鄙夷的说道:“不用跟小爷套近乎,这两个小娘皮是你们家的吧,她们刚才辱骂了我们,说说该怎么赔我们吧。”
张翠花心里正懊恼着自己刚才担心迎春,下车连帏帽都忘记戴了,不知道贾琏是不是认出了自己,此时便不肯说话。夏太太倒是笑了:“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你回府问问你母亲,说是夏家太太向她问好,便知道咱们两府可是世代的老亲。”
“胡说,我们薛家是四大家族之一,一向四家互为姻亲,怎么又会与你这妇人有亲。”薛蟠不过是仗着自家舅舅,又撒漫使钱,才能跟这些纨绔们混到一处。现在夏太太非得说跟自己有亲,自己要是因她几句话就服软,本就瞧不起自己的公子哥儿们,会不会笑话自己?
贾琏听薛蟠又说起什么四大家族,拳头一下子握得死紧,顾不得再想眼前的太太为何看起来这样眼熟,冲着薛蟠冷笑道:“薛蟠,你说的这四大家族都是谁家,我怎么不知道?”
薛蟠这一世没有人扳正,仍是原著里那个不着四六的傻子,偏他还看傻子一样看贾琏:“你自己就是四大家族贾家的子孙,竟如此忘本,连自己祖宗挣下的基业都忘了不成?”
贾琏气的上前便给了他一拳:“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祖宗挣下了什么基业,你薛家要作死不必拉着我荣国府。”
薛蟠岂是肯吃亏的?脸上着了贾琏一拳,自然要还击,那些纨绔们见两人动了手,也跟着打打太平拳。好在顺天府尹来时带的衙役不少,几下子把人分开,贾琏倒是没什么,薛蟠脸上已经着了三四下。
就这贾琏还向着顺天府尹拱一下手:“学生冲撞了大人,请大人治罪。”
顺天府尹都快哭了,你自己倒是承认冲撞官员了,跟你动手的人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只抓你不抓跟你斗殴的人。这些人可都不是好惹的,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就不能让人消消停停过年年吗?
张翠花不欲多留,上前向着府尹福了一福:“回大人,小妇人要接孩子回家,不知大人是否应允。”现在你还是好好处理这些贵公子们打架的事儿吧,我们就不给你添乱了。
顺天府尹巴不得少一事,点头就想放行。薛蟠还不依不饶的叫嚣着不能放走迎春与夏金桂,贾琏在旁质问:“你是想当着府尹大人强抢民女吗?”
冯紫英到底比薛蟠见识多些,看出贾琏今日就是冲着自己几个人来的,便是留下迎春等人也无意义,给薛蟠使眼色使得眼睛快抽筋了,那个大傻子才不再留难迎春两个,转与贾琏撕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