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看来,她稳稳心神,详细补充道:“上辈子我就是活到了二百二十岁高寿,没病没灾,无疾而终。如果贤者石能让人的灵魂滞留人间,基于两世一魂,所处时空不变,两个我会虽未同生,却将共死,即意味着,这辈子我能活到大致二百岁,西弗勒斯和另一个我同龄,他可以活到我曾经的岁数。”
“这样一来,你的重生也得到解释了。”邓布利多再次恍然大悟:“你的前世今生互为因果,好比其他人都是单线的人生,而你的私人时间线却被时间之神挽了个结,这是他从全局意义上做出的自我修正。”
多洛莉丝顿时受宠若惊:“为什么是我……”
“因为贤者石啊。”邓布利多乐呵呵地答道:“它是被这个世界承认的魔法存在,你虽然没能亲自研究它,但会成为了它传承中重要的一环,必须拥有这段特殊经历。”
“如果我是一环,那么——”多洛莉丝双眼明亮地看向西弗勒斯:“它命中注定的传人——是你。”
“是吗?”西弗勒斯并无怡悦,反而露出一抹假笑:“那我该说——我的荣幸——这种让你我受尽命运摆布的荣幸?”
多洛莉丝却对这样的命运没有什么不满——即便曾经有过,也到此为止了。她刚想要劝说点什么,办公室的立钟敲响了,当当当当当五声,昭示着黎明将至,她顿时顾不得其他:“阿不思,可以请你去礼堂一趟吗?”
“怎么了,洛拉?”邓布利多的神色不由变得严肃。
“别紧张,是好事。”多洛莉丝微微一笑:“那是哈利·波特和伏地魔决战的地方。你不想亲眼看到波特的胜利吗?还有,我希望你让伏地魔在死之前看见你——只有他看见你——你可以做到吗?”她曾在报纸上看到过动态照片,回放的正是伏地魔倒下的画面。
邓布利多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这只需要一个偏门的咒语,就能对特定对象单独显形。洛拉,你和西弗勒斯要一起来吗?我猜这样效果更好。”
多洛莉丝欣然应允,西弗勒斯也无异议,于是他一左一右一手一个,带着施法不便的两人直接幻影移形到门厅。
门厅中没有其他人,残存的战斗最终都集中在了礼堂里;但礼堂里也并不热闹,所有人将一对命中注定的对手团团围住,屏气敛息地旁听他们唇枪舌战互乱心神。
外面三人也凝神细听,听他们从魂器争执到运气,从邓布利多的死辩论到西弗勒斯的爱。西弗勒斯的表情越来越阴沉,让多洛莉丝不免担心,他会突然冲进场中,给波特一个锁舌咒。
决斗双方的话题最终停留在老魔杖的归属问题上,哈利·波特据理力争,伏地魔节节败退,多洛莉丝忍不住扭头看向邓布利多。依照波特所言,邓布利多更改后的安排都步步为营地实现了。
一抹柔和的清晨阳光晃了她一侧的眼睛,又在邓布利多深蓝色的长袍上悠然摆尾。后者若有所觉,含笑低声呢喃:“阳光。”他举起魔杖直指天空:“就让它更灿烂一些吧!”
无形的光波扶摇直上,驱散了徘徊在旭日周遭的云朵,金红色的圆轮立即光芒大涨,辉煌耀眼得让人无法直视。恰在这时,礼堂里响了那对宿命碰撞的咒语——
“阿瓦达索命!”
“除你武器!”
邓布利多一愣,继而有些失笑:“哈利用了这个咒语,真是——绝妙!”他朝三人身上一挥魔杖,然后一同走到大门中间。
他们看到,哈利·波特精准地抓住飞向他的老魔杖,伏地魔踉跄后退,茫然地张开双臂,又忽然视线一凝,朝向他们的位置,露出错愕与惊恐。但很快,这抹突兀的情绪便和他眼中的亮光一齐熄灭。
礼堂里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喧哗,得胜的人们热切地呐喊和拥抱,失败的食死徒有的趁机逃遁,有的被机警的凤凰社成员制住。三人及时退到一边,旁观幸存者们来往忙碌,分享他们的欢喜与悲伤。
“洛拉,西弗勒斯,我要离开一下。”邓布利多忽然交代:“我想,哈利会去校长办公室见我的画像,我要自个儿待会儿。”他的神色略显压抑,像是正在极力忍耐,所有情绪都在等一个合适的突破口。
显然不是面对他们——多洛莉丝暗中想到。和他分开之后,西弗勒斯也冷不丁地提议:“我们去尖叫棚屋一趟。”
多洛莉丝尽管十分疑惑,却顺从地与他相携而行;邓布利多留下的幻身咒尚未失效,他们在城堡里行走自如。然而在目睹他把一张旧椅子变成了他的尸体时,她再没忍住问出了声:“为什么……这么做?”她觉得他不单单是想迎合她的记忆片段。
“我把我的记忆交给波特时,就曾暗中发誓,再也不会见他;刚才那个小混蛋当着众人的面喊破我的秘密,那我谁都不用见了,不如直接‘死’在这里。”西弗勒斯愤愤不平地回答:“那家伙难道就没领会我抽取记忆单独向他转达邓布利多布置给他的任务的用意?有些事,我不想让第三方知情,他倒好,恨不得嚷得天下皆知!”
“这样啊。”多洛莉丝有些同情,又有些想笑:“我猜他讲出那些事,是想替你恢复名誉。应该正是因为这番话,战后你没有接受审判,而是直接被魔法部定位为为正义献身的战争英雄。”
西弗勒斯听完她的话却另有侧重:“不错,在以另一个你为代表的大众眼中,我已经死了。”说着他弯下腰,把自己的魔杖塞进了伪造的尸体的袖中。
“这又为什么——”
“没有魔杖的话,无法验证身份。魔法部出台过相关规定,之前是为了杜绝罪犯假死脱身。当然,即使有魔杖,也不能充分保证死者是本人;但如果没有,就是明晃晃地表示存在问题。”
盯着尸体注视了许久,多洛莉丝咬了咬嘴唇:“现在不用找奥利凡德,我也能向你解释,为什么你的魔杖不愿伤害我了。”
“你说说看。”
“因为你一直活着,所以这根鹅耳枥木魔杖从未失去它原本的主人;等今天午夜,这具假尸体被运送去圣芒戈,另一个我把它从你袖中偷走,换了一束由头发变形的赝品进去,在我长久的陪伴中,它又渐渐接纳了我。最终的结果,是它同时认可你和我两个主人。”
她有些害羞,不敢太看他,可话还是要说下去,毕竟再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谢谢你,西弗勒斯,谢谢你把你的魔杖留下,让它成为曾经的我漫长余生中唯一的精神寄托;谢谢你帮我坚持下去,从而得到重生的契机,又在这辈子与你重逢。”
“我没想那么多。”西弗勒斯别扭地否认,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走吧,把儿子单独留在办公室,我不放心。”
“好的。”
“城堡不能久留,不管是魔法部还是凤凰社,一定会安排人手清扫战场。”
“那我们去哪儿?”
“我想想……蜘蛛尾巷大概可以,但也不是长久之计。‘我’被申报死亡后,那栋房子作为遗产,会由魔法部代理。你虽然是我一半遗产的继承人,但不包括它。”
“西弗勒斯——”想到他出于什么考量立下遗嘱,冲动之下,多洛莉丝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
西弗勒斯没有挣开,却语气略差地驳斥:“我是想通过你把东西留给孩子。”
“我知道。”多洛莉丝露出微笑:“我很开心。”
“嗯。”西弗勒斯挤出一个鼻音,像在表扬她的知情识趣。
“我提议——”多洛莉丝心中一动:“跟我回我家吧。我爸爸对孩子的间谍父亲慕名许久了。”
西弗勒斯一时没有应声,在她以为他用沉默婉拒时,他终于飞快地上下唇一张:“好。”
她立即听清了他的回答,脸上笑容不由越来越大。恰好两人走出禁林树荫,漫步到黑湖边,这个笑容瞬间被阳光照亮,也晃了西弗勒斯的眼睛。
他忽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不过在记忆中,那时应是大雪纷飞的隆冬,如今却是草木葱茏的初夏,眼前的人不再孤单地对湖吹笛,而是与他并肩而行,谈笑风生。
迟疑了片刻,他轻声问道:“我们的儿子——起名字了吗?”
“没有。”多洛莉丝诚实地摇头:“爸爸和阿不思构思了很多,我都没同意。我想等他的父亲给他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