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雪孤鸣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颢穹孤鸣受了藏镜人全力一击,已回天乏术。
“千雪阿叔。”漆宴孤鸣轻声说道。他比千雪孤鸣来的还要晚一点。
“千雪,启晏。”
漆宴孤鸣面无表情,垂了眼眸扶着颢穹孤鸣的肩膀将内力渡送了进去。
“别误会,我只是来看你死前的惨状罢了。”
“启晏孤鸣!”千雪孤鸣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你始终恨孤王。”颢穹孤鸣染血的面容上头一回清晰的露出了失望的表情,“不愿叫孤王一声父王。”
经脉全断,真气紊乱,渡送内力反而会更糟糕一些,漆宴孤鸣停下动作,这一刻原本已经沉寂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意志骚动着,嘶吼着。
“这两个字,当初已经喊得足够多的了。你还不明白吗?我回到苗疆只是为了看你自作自受的可怜模样罢了。”漆宴孤鸣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哪怕两道视线都如此强烈,仿佛要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孤王,早就知道了。”颢穹孤鸣一口一口地咳着血,“孤王都知道。”
“王兄,振作啊!”
“你根本不知道。”漆宴孤鸣忽然提高了声音,“你欠他的用死也还不了。”他站了起来,染江山从背后解下。刺耳的琴音刹那间刺痛耳膜,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
颢穹孤鸣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孤王不求你原来,只求,你,照顾好苍狼。”
“我凭什么要照顾……”漆宴孤鸣也皱起了眉,指下一个错音。
“苗疆就交给你了。千雪,你,你平安,这样就好。”
“你凭什么。”琴摔到了地上杂乱的琴声炸散开来,伴随着人声的气急败坏。
“当年一句祸星就判我生死,现在凭什么三言两语又要让我为苗疆去死。颢穹孤鸣,你眼里从来都只有你的苗疆,苗疆。”
“启晏孤鸣。”千雪孤鸣一声重喝,紧闭的眼睛颤抖的身体是承担了怎样的痛苦,“你还要如何。”
仿佛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漆宴孤鸣整个人停顿了一瞬,躺在地上的琴被扶起,漆宴孤鸣转过身去不再去看任何人:“让我静一静吧,阿叔。”
“启晏。”
“我不会去做苗疆的王,要做还是王叔来做吧。”漆宴孤鸣深吸了一口气,他宁愿相信是颢穹孤鸣再最后一刻投鼠忌器,也不愿意相信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更何况,更何况。
魔世开启的责任必须要承担,可苗疆的兴衰从来都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而默苍离。
“一次又一次,我不在乎再多败你一次。”
“地气乱了,魔世果然还是开启了。默苍离,你输了。”
“我没输。”默苍离没有转身,山头的风吹动他的衣衫猎猎作响。漆宴孤鸣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他,没有反驳便代表了立场。
“我也输了,是什么让苗王会有这种想法。”
“愚蠢的问题。”默苍离转过身来,天际的异变让他显得越发诡异。
漆宴孤鸣摊开双手:“现在你可以杀我了,就像杀死尨卿一样。然后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困扰都将终结。”
默苍离看了他一会儿像是在确定一件事:“从一开始你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等死。”
“等死?我早就已经死了,在这个世界之中从来不曾活过。”漆宴孤鸣笑了一声疲惫地闭上眼睛。
“而我要你活着。”默苍离青金色的眼睛冷冽非常,只一眼就透彻心扉的寒意。
“承担自己犯下的错误。”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同样在找死的人。
☆、第四十九章
“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比如说元邪皇复生,这般再看魔世入侵也不过是小事情。”对于默苍离的漆宴孤鸣不置可否。
“强词夺理。”
“颢穹孤鸣投鼠忌器就罢了,可我凭什么为了毫无关系的苗疆耗费精力。”
“无聊的废话不必告诉我。”
“你知道影行吗?”
默苍离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漆宴孤鸣一眼。
漆宴孤鸣说道:“我忘了你们墨家九算就有一个不老实的影行。”
默苍离:“想说什么不用浪费时间。”
“非也,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我做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所以我答应了。”漆宴孤鸣摇了摇手指对默苍离说道,但紧接着又是语风一转,“不过,苗王之位还是苍越孤鸣做比较好。”
“随你,我只要苗疆大军。”默苍离小幅度的侧了点头用眼角余光去看他。
“你要的仅仅只是苗疆大军?”漆宴孤鸣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地看向昔日灵界如今魔世通道的方向。
默苍离眼神锐利如刀般扎在漆宴孤鸣身上,后者眼中笑意未散却又凭空透出一股寒意。
“魔世占领中原对你没有好处。”良久,默苍离开口。
“显而易见,但默苍离,你喜欢一个心里只有天下人的我,还是一个心里有你的我?”漆宴孤鸣自我认同地点了下头,“我觉得你会喜欢后者。”
“闭嘴。”默苍离脸色丝毫未变。
“于我而言你也是天下之一。”漆宴孤鸣也收了玩笑姿态,“我无法左右你的决定,但别指望我不会插手你的选择。”
“孤斐堇,那是我的事。”
“是你欠我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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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遇上默苍离其他的事情都得靠边站,镇魔龙脉断裂导致的问题可不止是魔世通道开启。
只是眼下。
漆宴孤鸣一手按在苗疆祖传王骨狼王爪上,一手提溜起幽灵魔刀。
“大祭司是个聪明人,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假颁遗诏可是死罪。”苗疆大祭司也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只是心有顾忌。
“那么我们赌一把如何?倘若急着登基的人是北竞王,大祭司就将遗诏拿出,倘若是苍狼,那便是最好的结果。非是我逼你,王权之争只是白白损耗苗疆战力罢了,想来大祭司也不会愿意看见。”
“你意欲如何。”大祭司瞥了眼倒在一边地上的阴九玄。
大祭司的小动作漆宴孤鸣看在眼里,因色浅而显得凉薄的眼一动,“比如传位于北竞王,封启晏孤鸣为摄政王。”
“这。”这样的回答完全出乎大祭司意料之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可是稳定苗疆局势最好的办法之一。”漆宴孤鸣抹过幽灵魔刀凹凸不平的刀身,接着挥刀将祭台斩断,各种法器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既然是之一,便还有其他办法。”
“让一年后的苍狼继位。”漆宴孤鸣唇角一勾。
“什么意思?”
漆宴孤鸣随手将幽灵魔刀插在地砖缝隙之间:“字面上的意思,大祭司照完说的去做就好了,否则你这个国师之位都难保。”
漆宴孤鸣心底嗤笑一声,不论大祭司听不听话,他都已经给出了提醒。如大祭司这般的老人物,大多只信自己的判断。
笔在他手上,就看这位能知未来的大祭司会选择谁了。现在的情形就像是一只盅里养蛊,谁咬死谁呢?
大祭司自然没有去写什么传位遗诏且不说先王的性格会不会留下遗诏,在只有一个王储的情况下本就没有留下遗诏的必要。
这只是一个提议。以及一个王储未死的消息。
“苗疆不止一个王储。”
“大祭司这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吗?谁都知道先王只有苍狼王子一个苗嗣。”女暴君哼笑一声。
“女暴君。”竞日孤鸣发出警告,又看向大祭司,“一个十多年前就被除名的王储?”
女暴君面色阴沉地盯着大祭司。被针对的大祭司面色沉稳,八风不动:“确实,先王驾崩前这位王子确实已被除名。但如今先王驾崩,遗诏生效。”
“什么遗诏!”女暴君的嗓音一瞬间极其尖锐刺耳。
“自然是恢复大王子启晏孤鸣苗疆王子身份的遗诏。”漆宴孤鸣从殿外踏入走至王座之前,“祖王叔惊喜吗?”
虽然出现了一下计划外的状况,没想到颢穹孤鸣居然会无视祸星之名留下这样的诏书的竞日孤鸣脸上竟然还能露出欣慰的微笑。
“侄孙能回归苗疆,小王自然是,欣喜呀。”
“想听听遗诏怎么写的吗?祖王叔。”漆宴孤鸣脸上亦是虚假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