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吾不介意你加入暗盟。”
这是威胁吧,对吧!啊,真是麻烦,但是只要沉沦海之约还在,修罗国度就必须要依靠他。
如果沉沦海之约没了,这家伙还在,修罗国度也绝对不会放弃他。
但是,听说戮世摩罗那小子,啊,应该尊称一声帝尊,是这家伙在人世的身份送入魔世的……
嘶——
这么算,还真是有可能被得逞。
过分!别以为他不知道凶岳僵朝皇子之乱背后有他的手笔。
结界收合,咒文重新亮起之时,却是落子棋盘如琉璃破碎,将整个结界繁琐的咒文照亮。燕风元嘉的千言万语在满目惊愕之间,最终落成喑哑一句:“你为何在此。”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不可能瞒过我。
默苍离弯腰捡起落地的羽扇,原本洁白的的扇羽湿哒哒地染着暗沉的血色。
“我不来,你还会出去吗?”
“吾…不想骗你。”燕风元嘉侧过头去不在看默苍离,脸上手上划开的伤痕在灵能与魔气双重作用下迅速恢复,一息之间恢复光鲜亮丽。
“确实是有……”
“觉悟。”默苍离重重地挥摇羽扇,啪嗒一下甩在元嘉脸上,那双眸子冷冰冰地像是一块酝酿着霜寒,“毫无意义。”
元嘉垂着眼睛将羽扇捞到手中,脸上的红印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了,但那确实是来自默苍离的怒气。
“谁也不清楚,他会有多强。”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从千年以前,这个职责就一直压在儒家掌门人身上。”
“现在的儒家家长是奚霏舟。”默苍离根本不吃这一套。
“但谁会听他的呢?”元嘉反问,只要万卷书还在他身上,奚霏舟就难以领率那群心眼多过七窍的家伙。
默苍离抿着唇脸上自始至终都不怎么好看,像是气极却又心平气和,说是冷漠却又在乎。
你我之间最大的障碍,是舍与不舍。现在,我选择不舍,你却成了舍的那一个。
默苍离将漆镜按在元嘉心口双手揪起他衣襟,靠得极近的两人眼中只存彼此。
“但你该听我的。”
“抱歉,是我打扰你们了吗?”缺舟一帆渡眉眼稍弯,一身圣光宛如地门最大的发光体。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晚了,因为长了呀!
(我劝你善良)
我怕jj屏蔽我接吻,脑补一下就好了,枯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默苍离眼神一变松开了手,捞起元嘉怀里的漆镜退了开来。
“缺舟……”元嘉大喘了口气,哭笑不得地抚平被捏皱的衣襟。
“你可真是,神出鬼没。”
“我来找你。”缺舟说道。
“何事?”燕风元嘉闭了下眼睛,指尖捏紧扇柄。这来得实在是太是时候了,缺舟。
“结界已经完成了。”缺舟说着将目光落到了默苍离身上,“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
燕风元嘉闭上眼睛,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结界还不是担心……
但现在担心也已经不必要了。
“金刚尊与摩柯尊醒了。”缺舟继续说道。
“很好,那就等吧。”等魔世破封,让佛国就此离开中原。
“看来你们已经安排好一切。”默苍离说道。
缺舟:“未必。”
元嘉:“还差一点。”
两人目光同时落在默苍离身上,这最后还差的一点……
“吾算到你会来,但来得真快。”元嘉叹了口气,手中的羽扇转了个向贴着胸前拨起流苏。
“我不该来看这最后一面吗?”默苍离背过身去,“三十年太长。”
“三个月呢?还太长吗?”燕风元嘉抬头望天,此时的天幕已被咒文笼罩不复过往干净。
“为何提前。”
“这具肉身是魔族,吾有一点感应。”燕风元嘉转过身来看着默苍离的背影,“维持结界的力量源自紫金钵,时间越长,佛气越深。吾想这样也不错。”
缺舟忽然打断两人:“抱歉,虽无意打扰,但有人来了。”
“还没放弃吗?”燕风元嘉闭上眼睛低声说道,“明明所有的人都离开了。”
“也许是友。”
“没必要。也只是徒增伤亡。”燕风元嘉挥了两下手,“吾本就是……”说着却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你又能确定能彻底杀死他吗?你不确定。”默苍离说道,不论过多久他依然不会去布绝对精细的局,每一步都选择顺其自然。也许是因为仍然还有那么一点不可明说的希冀。
“你的错误我不想多说。”
总是这样,错误即是留下的后手,每一个都是阵前改变战略的借口。
“吾很欢喜。”燕风元嘉说道,“但这也太欢喜了。”
“我给你了一个借口。”默苍离。
元嘉咽了口唾沫,唉叹一声:“是啊,一个让吾用这具肉身活下去的借口。吾一点都不想,让你再看一次。”
默苍离顿了一顿,说道:“没第三次了。”不会有第三次死在眼前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点难,但是不是不能。”元嘉抿了下嘴唇,垂着眼眸想了一会儿说道,“吾本来打算逼他自爆。”
“这样没人能活下来。”默苍离说道,这一点果真他和他的猜测无误。
“是——”缺舟点头叹了一口气消失了。
“吾要你活下去。”燕风元嘉说道,“那吾也要活下去。真好啊!”
“但他已存证道之志。”缺舟一帆渡才是真正的舍我,但却是必然,从一开始就被层层算计至此。
“吾囚禁了大智慧,也是大智慧囚禁了吾,无法离开地门虽然麻烦,但也导致吾的意识与他相连。吾还能留下一点希望。”燕风元嘉抚着袖口说道,但这么做真的好吗?
“你当真是在乎缺舟一帆渡。”
“也许是,曾经追求相似吧。”
又或者他们看似还活着,但属于自己的却只剩下了意志。
默苍离看着燕风元嘉,眼眸色彩渐深,如一盅长时间蕴泡的苦茶,常人难以品味。
“燕风二字,可谓沉重。”
“是啊,吾忘不了,也舍不下,儒家可没墨家那般甘愿沉沦。”燕风元嘉轻笑一声,抬起手开始拆解繁琐的发饰,一支支短钗落在沙土上发出连环的敲击脆响。
长发随意散落,端庄的儒衣衣襟被扯的松散,羽扇随意地插在腰间,燕风元嘉走到默苍离身前抱住了他,露出疲惫的姿态,眉眼间失却自信神采。
默苍离眼眸微动,抬起手回应对方难得的示弱。多久了,真是过了太久了,都要忘却他其实是怎样的人了。哪有外人小辈所见那般美好呢?
执明章循逃避了数百年,执明审命何尝不是在逃避。只是过去用隐居来逃避责任,现在用责任逃避感情。
儒家多是多情人,舍不下忘不掉,最后都将一切压在心底酿成苦酒等待最终一日的独自饮下。
“吾也怕死。”将整个重量都落在默苍离身上,元嘉轻轻说道。可是到了那关头,却又没那么怕了。
“嗯。”
“吾想做个活人。”
默苍离摸着他的长发,从脑后到末端,数十年来,是人都会变,但这个人一点都没变化,长至腰臀的发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复生之术最重要的一点血元不是因为成了魔,而是他身上其实早已没了活人才会拥有的东西。
“这不是做得很好吗?”默苍离不知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安慰的话违背本心。
不论是当初导致墨儒联手的那一次,还是现在这一遭,如果可以能谁愿意用这样的方式。
责任二字,压的人难以喘息。重到身为矩子传人的默苍离不得不动手杀死友人,重到作为儒家当家的孤斐堇甘愿赴死。
又是现在……
默苍离低低地叹息一声,到底是和矩子用血刻骨的传承不同,是儒心都太软,总喜欢身先士卒。若换是他的话……
又有几人能真正看得开。
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重来一次。默苍离不是第一次的元嘉这种仰仗着万卷书胡乱决定取舍的习惯恼怒,但每一次又似乎都会被说服。
但这一次谁都知道,能够毁去王骨的只有王骨。
“苍离,吾头疼。”
“你该休息了。”默苍离拍了拍他的背,想要叹气却是叹不出这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