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差点没哭出来,“不行……不能在这儿,永娘,李承鄞在这儿呢。”
但永娘动作快,已经径直地出了寝殿,很快命人将恭桶抬了来,还叫内官们将围屏拢了过来,然后将所有人屏退,殿门也被关上了。
“婢子伺候公主……”
“永娘,这样不行……”我的脸简直皱成了一团。
永娘说:“公主不用担心,殿里没其他人。”
“可是李承鄞……”
“太子殿下又不是外人,再说,殿下睡着了,不会知道的。”永娘安慰我,“而且,公主与殿下马上就要结为夫妻了,所谓夫妻,同心同体……”
她说了一大通,我这会儿急死了,可没什么耐心听,不管她怎么说,要我在李承鄞面前……要我在一个男人面前……我会哭的。我真的要急哭了,期期艾艾地望着永娘,“永娘,你再想想办法,再想想其他办法……”
永娘听罢,继续帮我想办法了,可我很急,一直催一直催,她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其他办法来,我真的是忍不住了,只好道:“算了算了,在这儿就这儿吧,你快给我挡一挡。”
我豁出去了,反正这里没人,李承鄞又睡得跟死猪一样,不会有人知道的,我这样安慰自己。
永娘听了,就侧着身子挡在我和李承鄞之间,但因为李承鄞拉着我的手,她依着宫规,又不能背对我和李承鄞,因此,只挡住了一小半。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门窗是关着的,又歪头瞧了李承鄞一眼,确定他是昏迷的,才颤颤地用闲着的那只手胡乱扯着衣带,永娘一边挡一边帮我解开衣带,还帮我把裙子拉开。
我不停地探头去看李承鄞,心中不断祈祷:一定不要让他这会儿醒来……
我学过挺多诗的,可真正能背下来的只有三句,一句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因为我喜欢喝酒,有时又想家,渐渐地就能背下来了。另外两句是“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所以记住后面这两句是因为我在学中原话的时候,觉得它们特别绕口,因此就天天念天天念,念来念去,就给记住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心中默念了好几遍,身上终于舒坦了。
正当我身上舒坦得不行,正得意自己能这么顺畅的背完这么绕口的诗,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时候,床上的李承鄞突然微微一动,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啊!”我吓得大叫起来。
永娘被我这一叫吓了一大跳,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将她一推,挡在我和李承鄞之间,然后一只手手忙脚乱地系衣带,虽然来中原一段时间了,但我还是不太懂穿中原的衣服,平时都是迪莫打点的,我这会儿一急,衣带就系成了死结,但总算是系好了……
我咳了一声,镇静下来。李承鄞看着我,神情有些恍惚,目光有些呆滞,先是看了一眼围屏围着的恭桶,接着目光移向呆若木鸡的永娘,又移开,看向我被他紧捏着的一只手,最后视线停在我腰间那个被系得乱七八糟的死结……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我的脸啊……丢光了……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这样丢脸过……
“你要是敢笑,我就揍你,把你揍成猪头……”我气愤地瞪着他,狠狠地说。
他也不知道听到我的威胁没有,嘴角越抽越厉害,虽然我狠狠盯着他,他还是放声笑了出来,而且笑得很大声,我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力气,明明之前还昏睡了四天。
他笑得开心极了,整个寝殿里都回荡着他的笑声,我却气愤极了,但他伤得这么重,我又不能真的揍他,只能狠狠地瞪着他……太窝囊了……等他好了,我一定要双倍……不,是三倍地揍回来。
我又气又羞,气呼呼地坐在那里,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李承鄞估计都不知道被我杀死多少遍了。
他笑了好久,笑得脸都白了,因为他把伤口给笑得裂开了……可把我和永娘给吓了一跳,永娘赶紧叫太医去了,我也顾不上生气了,上前就扯开他的衣服,要看他的伤口。
他愣住了,接着便猛咳嗽起来。
糟糕,他这一咳,伤口不是裂开得更严重了?
我手忙脚乱地赶紧给他拍着背,结果的力道用得不对,越拍他越咳得厉害。
好在永娘很快领了太医来,我松了一口气,让开来,让太医给李承鄞看伤。
太医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的情况,说:“真是奇怪了……”
“怎么了?他没事吧?”我整个人都是绷紧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里。
太医说:“一个时辰之前,殿下身上还高热不退,伤口出黄水,这会儿不但退热了,伤口的情况看起来也好了很多……再观察一日,若是无高热情况,殿下这一关,就算是熬过去了,只要静心卧床休养,身体定能在册立大典前恢复好。”
我听罢,终于松了一口气。
皇帝和皇后得知李承鄞醒来,都过来看了他,但皇后面色很苍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一样。我总觉得,她不太希望李承鄞醒来一样。
大概是我想岔了吧。
第72章 七十二
皇帝皇后走后,太医也走了,我也起身准备走,背后却传来李承鄞的声音,“你去哪?”他问。
“回玉芙宫睡觉啊。”我说。我都好多天没有好好睡觉了,现在他醒了,我总算可以美美地睡上一觉了。
“玉芙宫那么远,回去多累啊。”他说着就拍了拍身边的床。
“干什么?”我问。
他说:“你不是要睡觉吗?反正这床够大。”
这床确实够大,比寻常的床大多了,完全可以躺十个八个人了,可是,这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你要我和你一块儿睡?”我忍不住问。
他不以为然地道:“又不是没睡过。”
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可是,我们在中原还没成亲啊,我躺上去名不正言不顺的,而且,他不是说,皇帝不希望看到他总跟我在一块儿吗?还有皇后,皇后似乎越来越不喜欢我了,不然也不会让绪娘来东宫。
“愣着干什么?上来啊。”见我不动,他就伸出手来拽我,我本就困顿得不行,他一拽我就差点磕床沿上了。
“笨死了。”他轻哼了一句。
我实在太困了,根本也懒得跟他吵了,原本还想着走回玉芙宫,但一想到要走近半个时辰,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爬上床去。
李承鄞将一半的被子给我,可我哪里敢盖?万一我睡觉不老实,碰到他的伤口怎么办?
我没要他的被子,而是将脚榻上的被褥捞上来盖上。
我一躺下便睡了过去,睡得可沉了,睡到了日上三竿,还是永娘把我叫醒的。
“公主,出大事了。”轻声对我说。
“大事?什么大事?”一边披衣轻轻下床,一边问。
永娘说,皇帝突然要废黜皇后,而且,旨意已经明昭于天下了,不过后宫有太皇太后顶着,还算安定。
不过,皇帝为什么突然要废掉皇后呢?
永娘又说,派人刺杀李承鄞的人就是皇后,皇帝知道后勃然大怒,立即下旨要废掉皇后。
我大为吃惊,看了一眼床上的李承鄞,他还在沉睡,并没有醒。大概因为伤得太重,他的脸色很苍白,一点血色也没有,整个人也瘦了一圈,连眼圈都是乌青的。
他还不知道皇后派人杀他的事情吧?若是知道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若是换了我,我可能会难过好久。
我之前大概睡得太久了,这会儿全无睡意,索性就换了衣服,去院子里散心。
院子里有人在树上搭着什么,弄出咚咚咚的响声,我走过去,发现时恩正在树底下。
“时恩,这是干嘛呢?”我问。
时恩说:“公主,殿下说要在这里搭一架秋千。”
我愣住了,我跟他说过想要一架秋千,可,我是想搭在我的院子里,他在他寝殿的院子捣鼓什么?
时恩又说:“其实,殿下好几日前便提过了,但他突然遇刺,昏睡不醒,奴才不敢叫人来搭,现在他醒了,奴才可得赶紧搭好了,不然殿下会不高兴。”
我看了一眼那已经搭得七七八八的秋千,等弄好了,坐上去应该会很舒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