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女儿的父亲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愤怒,他不仅对那个满口谎言的军官卑躬屈膝,为了全家不被流放到“乐园”,还用马莱编写的教材教育儿子要在收容区内谨言慎行沉默地生存下去。
写到这里,就结束了。而这个本子才刚刚用了一小部分,很明显还没有写完。
即便如此,太宰还是得到不少情报,整合一下,大致有以下几点:
其一,巨人是一种能力,并且可以继承。
一千多年前,艾尔迪亚人的祖先——一位叫尤弥尔·弗里茨的人因为某种巧合,偶然从大自然中获得了巨人之力,在那个人死后,这份能力被分成九份,即书中所提教材里写的“九大巨人”。
九大巨人自那之后似乎一直存在着,毕竟后来还发生了通过反间计夺取巨人一事。而能力者不可能不老不死,所以,这九种能力应该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传给下一个人。这一点和异能不同。
其二,墙外的巨人马莱人源源不断地送过来的。
书里提到,所有艾尔迪亚人都拥有化身为巨人的能力,他们还被马莱人称为臭老鼠、肮脏血统,却并没有提到别的人种。
由此可以大胆推测:只有艾尔迪亚人能化身巨人。
不过,要想由人变成巨人,应该需要某个关键要素,而这个关键部分就掌握在马莱人手中。
毕竟所有艾尔迪亚人都被关在收容区内,除非马莱的国土面积相当广阔,不然是无法同时容纳那么多只会吃人的巨大的怪物的。
既然除留在马莱国的那部分艾尔迪亚人之外,其余的全跟随国王弗里茨躲在了这个位于帕拉迪岛的三重高墙内,那么,墙外的巨人就只可能是马莱人送过来的,而这里,就是
被书中格里沙父亲深深惧怕的“乐园”。
也就是说,墙外那些巨人和墙内的人是同胞,只是由于在收容区内表现出了不满马莱统治的不当言行,于是被送到这座岛上,变成只会吞食人类的怪物,然后因为对墙内的人造成威胁而被同胞击杀。
多么巧妙的让同胞自相残杀的手段呀。太宰在心里惊叹不已。
被吞食的是同胞,被砍杀的也是同胞,而且这一切都发生在双方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一来,马莱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艾尔迪亚人彻底清除了呢。
即便如此敌视,抢夺了七大巨人的马莱却依然任由艾尔迪亚在岛屿上存在这么多年,虽然挑衅不断——墙内历史上记载的从七四三年起出现了巨人,说明从那时起马莱就开始了所谓的“乐园”流放政策——却始终不敢发起进攻彻底将其摧毁,从侧面表明,艾尔迪亚仅存的两大巨人具有摧毁马莱的绝对力量,正因为畏惧这一点,马莱从未敢明目张胆地挑起战争。
其三,墙内民众的记忆被篡改了。
若并非如此,王族就会像马莱人那样,用伪造的历史给民众洗脑,从而让人们安心地待在墙内。
然而,这么多天以来,他从未听到有人对历史产生质疑,反而都是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即便那些描写外面的书被视为违禁物品,他们也都仅仅认为那是王族为了避免人们被外面世界所吸引而失去性命而已。
除了记忆被篡改,他想不出别的理由。更改的方式应该是使用巨人之力,毕竟艾尔迪亚人的身上都潜藏有巨人能力的相关基因,就像树干和树枝的关系,所以改动记忆什么的也是有可能。
阿克曼一族被抹杀的原因或许就是他们的记忆无法更改。
也就是说,阿克曼一族不是艾尔迪亚人。
除了这长达千年的两国争斗史,太宰还知道了一些不错的情报,比如外面的科技发展之类的。
虽然他清楚,直接和邻居先生谈谈或许还能得到更多有意思的。不过,在未弄清对方潜入目的之前,贸然接触是相当鲁莽的行为,因为,他和利威尔很可能因此发生危险。
更何况,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
将一切归位后,太宰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像从未来过似的。
第12章
因为收获如此多的惊喜,回到房间后,各式各样的计划在他脑海中不停翻涌着,直到有些支撑不住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再次醒来,就到训练时间了。
太宰起身走到水池边,接了一池子水,然后将脸浸入其中,直到感觉眼睛没那么干涩了,才直起身子。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眼睛却神采奕奕的,甚至有些亢奋。
因为,计划已经成形了呢。
这天,在日常训练结束后,一阵钟声从远处传来。
太宰朝巨墙方向暼了一眼,又将视线移到同样看向那边的利威尔身上。
“利威尔,你想去外面吗?”
他浅笑着,似乎在问什么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不过眼神却多了一份认真。这使得利威尔也不由得慎重地对待起这个问题来。
“想。”考虑片刻后,他郑重地回答。
“哦?为什么呢?”太宰歪着头,不解地看着对方,“明明墙内的生活如此安逸,不是吗?为什么还要产生冒险的念头?”
“是因为被书里描绘的世界深深吸引,所以才有了这种飞蛾扑火的愚蠢想法吗?”
面对这一声声近乎嘲讽的话语,利威尔的神情没有一丝动摇。
“不,那只是原因的一部分。”
“说来听听。”太宰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然后就听到对方如轻叹般的回答:
“因为……这里,并不是我的归宿。”
他的表情也因此严肃了几分。
“是因为仇恨?”太宰审视般直直地看着对方。
“并非如此。”利威尔语气平淡地说,“虽然得知了真相,但由于没有任何实感,毕竟在我有记忆时就已经在地下街了,尽管生活艰难,不过因为有母亲的庇护,实际上我并没有遭遇太大的苦难,所以并未产生仇恨这样强烈的感情,只是为同族人感到可惜而已。毕竟,如果事先知道会被杀害,还不如在外面与巨人殊死一战,那样或许会有更多的人能活下来。”
“当然,对于做出这种事的那些人,我也产生过一些过激想法。但是,以卵击石的道理我是懂的,单凭我一个人并不能做成什么,而仰赖那些人而活的其他人也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站出来给予支持。”
“不,或许那时候发生的事他们都清楚,但是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不受损,所以选择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一族被杀害。更何况,虽然不甘心,但正是因为那些人,我现在才得以安然活着,而不是被巨人吃掉。所以,如果要仇恨的话,首先要恨的,就是苟延存活的自己吧。”
在说这些时,利威尔的神情一直很平静,仿佛在说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一般。
太宰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那么,你想去外面的理由是?”
“我想活着。”
出乎意料的答案。
或许是看出自己的不解,利威尔解释道:“虽然我并不清楚自己想要活下去的理由,很可能仅仅只是因为不想死而已,可是,我又无法心安理得地活在这个由杀害我族人以及旁观我族人被害的人组成的地方。”
“尽管外面有巨人,尽管出去很可能会丧命,但是,外面的世界要宽广得多。既然如此,我想,自己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吧。这就是我想要去墙外的理由。”
“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外面的世界可能一点也不美好,甚至比这里还要残酷?”太宰微微勾起嘴角,目光中隐隐浮现出一丝恶意。
“即便如此,我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见证。”\'利威尔回望着对方,语气坚定地回答。
“哎呀~真令人欣慰呢,这么早就开始思考起人生了。”太宰笑着,用力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不过呢,小孩子还是不要考虑这么多比较好,会长不高的哦!”
“我不是小孩子,而且,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利威尔拼命挣扎着。
“连叛逆期都没过,还不承认~”
直到那头短发被揉得乱七八糟了,太宰才收手。
“我有点事要去办,你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吧?”
回应他的,是一个气鼓鼓的不停梳理自己那头乱发的背影。
“呵~”太宰轻笑了下,径直朝调查兵团驻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