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些心思,侯林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他毕竟是沙场宿将,虽然在京城里休养生息这么多年,一但入了战场,那还是龙入大海,虎啸山林,自然不会只看表面。
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了解一下瓦剌那边的情况。
“此次瓦剌出兵的部落一共有七个,合起来有控弦之士五万出头,另外还有蛮子辅兵十万,再加上赶着牛羊的奴隶不计其数。这些奴隶平日里虽只负责后勤,但拿上了武器,也是一股战力。”
侯林听着北静王介绍瓦剌的兵力,一听便知晓他有夸大之嫌。
至于原因,他不用想就知道,无非是想着圣人能对他战败之事从轻发落。
侯林不露声色,一边听一边点头,好像是相信了他的说辞。
这让北静王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贾敬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听着,看见北静王的神色,不由心头嗤笑。
他可算是明白,修国公为何要把牛登派出去安营扎寨了,要不然就牛登那直脾气,怕是一句话就能让北静王下不来台。
——蒙谁呢这是?
要是瓦剌真有那么强的兵力,他还能在离草原这么近的地方安营扎寨?
就算是贾敬从没上过战场,也从父亲与叔父那里了解过不少常识。
别的不说,就说瓦剌军中那些牧牛放羊的奴隶,是绝对不可能被算做战力的。
这些奴隶都是草原各族征伐中的失败者,他们被抢走了牛羊金银、抢走了女人孩子,吃不饱穿不暖不说,遇上哪个贵族不高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若是瓦剌军一直无往不利也就罢了,一旦与对手交战有了败绩,就得分出一部分兵力防备这些奴隶趁机造反。
草原上弱肉强食,这些奴隶更是野性难驯。
更别说,这次瓦剌入关劫掠,还抓走了许多大夏百姓。
若是有了机会,这些百姓也一定会反抗的。
从北静王的帅帐里出来,天色已经晚了,营地上已经开始埋锅造饭。
在这里,羊肉汤、荞麦饼,就是最常见的军粮。
侯林示意贾敬等京城来的将领们都到他的营帐里去,命亲卫抬了热腾腾的肉汤、麦饼,招呼众人先吃饭。
“既然到了这个地方,大家伙儿也就都别讲究了,填饱肚子才是正经。”
这样粗糙的食物,贾敬和牛登都是第一回 吃,
但他们已经饿了大半天了,这羊肉汤又熬得入味儿,两人也吃了个肚圆。
等一行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帐外亲兵来报:“将军,帐外有一个姓云的千户求见。”
“云?”侯林眼睛一亮,“快请进来。”
“是。”那亲兵退了出去,不多时便带进来一个黑脸膛的汉子。
那汉子长得粗疏,礼数却是不缺,一进来便先向帐内诸人行礼:“卑下云朗,见过候将军,见过各位大人。”
“云千户快快请起。”
侯林急忙免礼,并从座位上下来,拍着云朗的肩膀笑道,“正等着你呢,你就过来了。对了,可是吃过了?”
“卑下已经吃过了,谢将军挂怀。”
“大家都是为圣人效力的,不必那么多礼。”
侯林拉着云朗走到众人中间,介绍道,“诸位,云千户乃是圣人心腹,咱们初来乍到,想要了解边关的详情,还是要麻烦云千户。”
众人已纷纷起了身,听了侯林的话,便七嘴八舌地和云朗相互见礼。
云朗道:“天色已经不早了,诸位又是舟车劳顿,卑下便长话短说了。”
“云千户请讲。”侯林示意他随意。
于是,云千户便把边境如今的情况,还有他探查到的的敌军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他说的,与北静王说的,自然是有所出入的。
在北静王口中,他是在防守的基础上,不时派兵出击。
可是云朗却说,北静王是在连败几场之后,才收拢兵力全力防守,其后任对方如何挑衅,都不曾再出过兵。
牛登心直口快,当即便问:“不是说北静王世子袭击敌营,到现在都还没返回吗?”
云千户嗤笑了一声,道:“世子出兵是真,袭击敌营却是算了吧。北静王一直派人关注着京城来的大军,在诸位快到的时候,才派了世子带人出去,做做样子罢了。如今瓦剌的主力都集中在了边境地带,草原腹地反而安全的很,世子怕不是带人围猎去了。”
听他言语之中,对这位世子很是不屑,想必这位世子在雁门守军这里很是不得人心。
想起来之前圣人的特别交代,侯林心思数转,心下已是有了决断。
“今日天色也晚了,大家先回去休息。明日卯时初,准时点卯,延误者斩!”
“卑下领命。”
众将轰然应诺,各自散去。
却是没有人知道,待到夜深人静,有一个人避开了一众守军,悄悄潜入了侯林的帐中。
两人密谈了有一个时辰,那人才再次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战争的部分,作者菌不太擅长,就扬长避短,一笔带过了哈。
第55章 贾敬
大军初到边关, 侯林一边修整,一边派了斥候打探敌情,终于在第三日决定出兵,探一探敌军的虚实。
这是没把握的仗, 侯林自然不会派贾敬和牛登这两个天子近臣前去。
他派的原是齐国公府的一个旁支子弟, 四十多岁, 从前也上过战场, 另外还点了一个北静王麾下的佥事。
但牛登立功心切,为人又好弄险,再三求了侯林, 到底是让他领兵, 把那两人都做了副将。
贾敬想了想, 把这次带过来的几个贾家子弟塞了进去, 全当历练了。
牛登见此, 也把牛家的几个子弟给塞了进去。
至于他们的安危, 是不用担心的, 贾敬和牛登都派了人, 专门照应他们。
贾敬此举,也是让他们知道, 之所以带他们过来, 不是混功劳的, 而是让他们自己拼功劳的。
这几年, 贾敬在族中威严日盛, 这次选的又都是有上进心的, 倒是没有人抱怨。
他们驻扎边郡的第四日,侯林派出去试探敌军虚实的那队人马才刚出发不到半日,站在临时搭建的架子上瞭望远方的贾敬, 便看见有一队残兵败将狼狈而回。
这是怎么回事?
这才多久,牛登还没与敌军短兵相接吧,怎么就败退了?
贾敬心下生疑,急忙下了瞭望台,匆匆到大帐禀报侯林并北静王。
——他们修整好之后,两个帅帐就合并了。
且北静王自知理亏,行事之间隐隐以侯林为尊。
“将军,王爷,西北方向有一队人马向大营方向而来。看甲胄像是我大夏军队。只是,一行人形容狼狈,颇像是吃了败仗,狼狈而回。”
侯林心下一动,北静王已是霍然起身:“西北方向?是星儿!”
贾敬这才知晓,北静王世子所谓的袭击侧营,是往西北方向去了。
只是……那边有瓦剌的营帐吗?
不容他多想,北静王已是匆匆而出。
侯林怕他关心则乱,急忙跟了出来,吩咐贾敬:“吩咐前军戒备,以防有诈。”
“是。”贾敬疾步而出,召集前军将士兵刃出鞘,全面戒备。
“诶,你们干什么?”北静王气恼道,“那是我的星儿!”
贾敬剑尖朝下,执剑拱手:“王爷,这些人虽然穿着我大夏兵甲,但也有可能是瓦剌人假扮,为谨慎起见,还是戒备些的好。”
北静王除了已经快成年的世子之外,只有一个年仅八岁的庶子。
他平日里一向对世子爱重的很,听贾敬言语,似有诅咒世子之嫌,他又岂能不怒?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倒指点起本王打仗来了!”
北静王怒道,“让开,本王要去迎接我儿。”
贾敬为难地看了一眼侯林,见侯林点了点头,他一挥手,示意将士们让开一条路,让北静王出去。
北静王急忙走了出去,后面的缺口立刻合拢。
不多时,那群人就近在眼前。
贾敬示意弓箭手张弓搭箭,喝令那些人停下。
那些人慢慢地放慢了马速,甚至下了马,牵着走到了跟前。
原本就驻守边关的王将军低声对侯林道:“领头那几个,卑下认得,都是北静王世子的近卫。”
侯林问道:“世子可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