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敬恍然。
哦,明白了,被学生捧多了呗。
喝了一顿明明不怎么样,还得绞尽脑汁夸的茶之后,冯克就和他说起了正事。
“你的情况,昨儿芊儿来信都说了。”
贾敬面露惭色:“是小婿年轻气盛,不够隐忍。”
“不气盛,哪里能叫年轻人?”冯克道,“我也年轻过。那时候,在朝堂上和人吵,吵不过就撸袖子上的也有不少回,你这才到哪儿呀?”
冯三爷惊奇地瞪大了眼,“老爷还敢在圣人面前和人打架?”
冯克却是见怪不怪地说:“文官哪有不打架的?”
说来也怪,朝堂之上,向来是文官御前斗殴的多,武官们反而只爱亮嗓门儿。大约是武官平日里打架多,而文官却是压抑得狠了吧。
冯克对贾敬道:“你也别老忍着,那不是个事儿。看谁不顺眼的,找个借口打他一顿就是了。”
“可是小婿本就为他们所不容……”
冯克道:“那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贾敬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不错,不错,以往倒是我着相了。”
那些人本来就在孤立他,对他来说,情况不会再遭了。
大不了他就走家里的关系,从翰林院里出来,直接到六部去观政就是了。
他又不是寒门,用不着熬资历。
见他明白过来了,冯克欣慰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年轻人,就该有个朝气,整日里死气沉沉的,像什么样子?”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
然后,冯克又考校了三个儿子并一个女婿的学问,一家人吃了一顿饭,贾敬才带着冯氏告辞回家。
*
贾敬这边是烦恼丝尽去,夫妻双双把家还。
贾政可就糟心多了。
在他没有成婚之前,只觉得吴氏性情温婉,身段风流,正是他喜欢的那一款美人。
前世的赵姨娘虽然也是个蒲柳美人,但行为粗鄙,到底是不甚合意。
但吴氏不一样。
吴氏知书达礼,还懂书法,通诗词,简直就是男人理想的红颜知己。
可是,他很快就知道了,红颜知己终究只能是红颜知己。把红颜知己娶回家之后,就会发现,有些美人,就是只能远观。
吴氏的性情太软弱了,又被家里教得坏了脑子,把孝道当天。
每日里主动去史氏那里立规矩就不说了,贾政也不觉得媳妇给婆婆立规矩不对,反而觉得书香门第出身的果然不一样,就是懂规矩。
可是,把史氏的话奉为纶音,史氏让往东,她就不敢往西;史氏让打狗,她就不敢撵鸡。
这就过分了啊。
她就不能像王氏一样,一心为他们这一房谋福利吗?
嫁进来也有半年了,史氏不让她沾管家权,她也不知道旁敲侧击地问一问?
话说,上辈子他大嫂宋氏是怎么拿到管家权的?
贾政仔细回想,突然发现,他那个本该在老太太的丧礼上被诊出来三个月大的妹妹贾敏,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影子。
而前世,因着妹妹贾敏还小,宋氏一进门,管家权就交给她了。
他不禁埋怨:怎能该你来的时候,你却不来了呢?
眼见贾赦今年也要十三了,太太已经开始给他物色妻子的人选了。
按照上辈子母亲的尿性,如果吴氏在贾赦的妻子进门之前,拿不到管家权的话,估计这辈子,都别想摸管家权一下了。
上辈子,王氏借着管家之便,可没少从公中捞东西。
这辈子,岂不是就要便宜了贾赦那一房?
他心里着急,也就顾不得脸面了,这日等吴氏从史氏那里回来之后,贾政便特意来寻她说道。
“你进门也有半年了吧?”
这本是很平常的一个开头,奈何吴氏的脑回路不平常啊。
她立时就露出忐忑之色,一双形状优美的眼睛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满腔歉意地哽咽道:“大爷,都是妾不好,已经这么久了,也不曾有个孕信。”
贾政:“…………”
这种无语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说什么有责怪意味儿的话了吗?
吴氏究竟为什么要哭?
为什么他的妻子明明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知书达礼,他竟是有一种不知道该怎么沟通的错觉?
对,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他自动忽略了吴氏说的话,继续自己想要的话题,“这些日子,你跟着太太,感觉怎么样?”
——有没有学到管家的技巧呀?太太有没有提,什么时候让你试着管家呀?
可是,吴氏却更忐忑了。她甚至坐立不安,连坐都不敢坐了。
“大爷息怒,妾伺候太太绝对尽心尽力。若是太太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只管教训,妾一定改。还请大爷劝劝太太,千万莫要为了妾气坏了身子。”
贾政再次:“…………”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巴不得太太奇怪了身子,把管家权交给你呢。
呸,不对。咱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怎么感觉鸡同鸭讲呢?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菌觉得,这二位是绝配。
谁同意,谁反对?
第389章 贾政(三十六)
贾政觉得, 如果自己英年早逝,一定是被吴氏给气死的。
他觉得,这一定是贾敬和许氏的阴谋。
——他们一定是知道了吴氏是什么德性,这才故意假装要和吴氏结亲, 引起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 又找借口亲事作罢, 把吴氏推给他的。
贾敬:“…………”
许氏:“…………”
——谢谢夸奖, 虽然我们并不能未卜先知。但无论如何,要谢谢你收走了这个祸害。
在第五次尝试和吴氏沟通失败之后,贾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怎么如此蠢顿无用?我的意思是让你找太太要管家权, 你是真听不懂, 还是装听不懂?”
吴氏吓了一跳, 急忙上前掩住贾政的嘴, 惶惶然道:“大爷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管家权的事, 只有长辈对我满意了之后赐下的, 哪有自己去要的道理?这可是不敬长辈的罪过。”
贾政……贾政一把拉下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 忍不住“呸”了两声。
吴氏被他这个举动弄得黯然伤神, 受伤地说:“大爷是嫌弃妾了吗?妾知晓自己是蒲柳之姿,比不得新人娇媚多情。不知大爷看上了哪个丫头, 妾做主给她开脸。”
她嘴上说的大度, 心里却已经连着骂了无数个“狐狸精, 贱蹄子”了, 并暗暗发狠:竟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引大爷, 等我问出来, 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贾政……贾政深吸了一口气,做最后的挣扎:“我们在说管家权的事,别扯些有的没的。”
吴氏醋道:“妾又不是那等容不下人的, 大爷何必互得这样紧?”
“你……”贾政气得浑身发抖。
吴氏更委屈了,“大爷要是信不过妾,直接带了人去禀了太太,让太太做主开脸也就是了,何必如此?”
贾政深吸了一口气,遏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你先歇息吧,我去书房看书。”
“大爷,大爷,大爷。”
可是,任由吴氏如何呼喊,贾政是头也不回,脚步匆匆,就好像是后面有狗在追一样。
吴氏气得险些把帕子搅烂,回身吩咐自己的奶妈袁妈妈:“妈妈,你找人去查查,究竟是哪个小蹄子迷惑了大爷,勾得大爷连正房都不愿意留了。”
“大奶奶放心,老奴一定尽快弄清楚。”
那边贾政回了书房,是越想越气,顺手就砸了砚台和镇纸。
书房厉伺候的小厮和丫鬟都噤若寒蝉,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贾政给迁怒了。
这副鹌鹑样,贾政看见就来气,大手一挥,喝道:“滚!”
小厮和丫鬟们很听话的滚了,并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贾政扶着桌案喘了几口粗气,头一次怀念起了前世的妻子王氏。
王氏虽然粗鄙,但如果他娶的还是王氏,根本就不用他操心,她自己就会千方百计地谋划管家权。
*
“阿嚏!”
王婵痛快地打了个喷嚏,一边垫着帕子揉鼻子,一边轻松地说:“这个喷嚏打出来,果然舒服多了。”
大丫鬟彩霞一边给她用汤婆子暖肚子,一边担忧地说:“姑娘不会是病了吧?”
“什么,姑娘病了?”另一个大丫鬟彩云急了,“那可坏了,我娘说了,来葵水的时候,是不能吃药的。等我去拿个抹额浸了药水,给姑娘戴上,免得待会儿头疼。”